伶娘娘脸色苍白,奢华贵气的穿着打扮没法掩盖她的颓靡和凄苦。
她痛苦的扶着额头道:“陛下,臣妾身子疲累,头痛欲裂,难以支撑到宴会结束,臣妾恳请陛下准许臣妾回宫休息。”
她几乎用恳求的语气央告,强撑着站在案桌前,任凭这样,她也没有倚靠温行的桌案丝毫,她直立立的站着,好像什么狂风暴雨也不能使她弯腰。
她又似琉璃,手轻轻一触碰就会破碎一般,孤傲又易碎的挺立着,任在场的谁看了也会生出怜悯之心。
当然,这个谁不包括笑里藏刀的皇帝,他还是看好戏一样的姿态道:“好,夜深露重,朕不放心你一个人,驸马和你自幼相识,情谊深厚,不如让驸马送你回去。”
“好耶!舅舅,不如领着江儿一起吧,毕竟内宫江儿还没去过呢,”皇帝话音刚落,温江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拍着手,高兴地手舞足蹈。
皇帝明显脸色不悦,我意会到气氛沉重,抱着必死的决心学着温江的样子说:“好耶!小女子也没去过内宫,陛下,容儿也想去!”
皇帝怒视着我们,捏着桌前的酒杯,酒杯隐隐有碎裂的痕迹,但他最终还是没有怪罪我。
我想大抵是我侯爷爹是抗击外敌的功臣,我是先皇亲封的郡主,宴会老臣众多,新老势力交替他怕惹众人不快,最终他还是放下了酒杯,换上一副假惺惺的笑。
“好吧!既然你们那么想去,那就随驸马一同前往吧!”
我和温江谢恩,起身时温江背后一身冷汗浸湿了衣衫。
他用感激的眼神灼灼的看着我,这个看似顽劣叛逆的14岁少年,用最笨的方法赌上自己维护了父亲最后的体面。
内宫多是嫔妃住处,外男不允许进入,我也确实好奇内宫的样子,我和温江跟在温行后面。
温行提着宫灯,始终与伶娘娘保持着三步距离,那是火光微弱的宫灯最远的照亮范围。
伶娘娘亦是如此,既不回头也不说话,颐春园纵横交错的长廊安静如无人之地,只有规律的脚步声和蛐蛐的叫声。
我不明白伶娘娘和温行洁身自持到了形同陌生人的地步,皇帝还有什么不满意,竟然要当着众人的面这样羞辱他们。
过去了十几年的事情还要被不断暴露出来践踏蹂躏,难以想象这么多年来两人过着怎样煎熬的日子,伶娘娘更是无儿无女,这深宫的日子想来难过极了。
走着走着,走进一个小圆门,宫强陡然变高了不少,四角的天空方方正正,压抑和黑暗笼罩着整个内宫。
这里表面看着风光艳丽,宫殿富丽堂皇,内里糜烂腐朽散发着失去自由的恶臭。
连花木都长的矮小瘦弱毫无生气,人住在这里,和圈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有什么区别呢?甚至金丝雀能得到养主足够的爱。
“到了,还请驸马速回,”伶娘娘停在一个宫殿前,我抬头看了一下似乎是“华露殿”。
温行后退了五步,弯腰朝伶娘娘鞠了一个臣下对主上的拜别礼。
我映着宫灯,看到了温行额头上一层薄薄的汗,握着灯杆的手青筋暴起。
温行在我自小的印象里一直温润如玉,谦卑有度。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情绪起伏如此大。
他眼睛很湿润但是没有掉下来一滴,这个姿势一直保持到伶娘娘关上了殿门。
我目送伶娘娘期盼她能有一个回头,也不至于让我苦涩至此。
但事实是伶娘娘关门很迅速,甚至背着身子没有一个多余的眼神,这样清清白白的两个人空白背负了十几年的污名。
司命老头你是不是睡着了,你要不要自己下来看看你写的都是什么命格,简直太苦了!我在心里默默呐喊替伶娘娘和温行讨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