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小鸟叽叽喳喳的立在枝头。
陈瑾瑜气呼呼的出了家门。
不行,还是得带本书,她若不来寻我,他就找个借口,正好回家放书。
陈瑾瑜又折返回去,从书箱里拿出了一本自己早已看了不下百遍的策论,上面还有他老师的批注。
他将书拿到袖子里,便走出了家门,关于他母亲的事儿,他还得找人问个明白。
比如原来的院子隔壁的王大娘,就是一个很好打探的对象,别人家里有几条裤子她都知道,可见此人朋友之广。
这还是陈瑾瑜幼年的时候,有人诬陷徐氏偷了人家的裤子,是王大娘挺身而出,说清了徐氏家里能穿的裤子只有两条,才让他们几个孤儿寡母洗清了冤屈。
那是父亲刚失踪的第一年,抚恤金还没下来…
陈瑾瑜陷入了回忆。
他试何尝不知娘身上有许多缺陷,可是做儿子的,哪能讲娘的半点不是,他娘若不是性子强硬、胡搅蛮缠些,他们兄妹四人又怎么能全部活下来…
那些年饿死掉的人太多了,可是他们家却都好好的活着。
正当陈瑾瑜踏着小碎步,慢慢走到王大娘家时,回王大娘正好胳膊上挎着菜篮,正准备往外走。
“大娘。”陈瑾瑜抬起眼来,向远处问候了一声,王大娘看见一身玉袍的陈瑾瑜,连忙跑了过来。
那衣服是他早上特意穿给凌秋月看的,他听蛋崽说,她娘最喜欢风度翩翩的公子了。
可惜…
“哎呦,秋生来了,”王大娘迎了过来。
“大娘,大叔呢?”陈瑾瑜礼貌的问了一句。
“你大叔田里收拾地呢。”
“真不错,你回来了,秋月带着孩子也就好过多了。”王大娘打量了陈瑾瑜几眼,万分感慨的说出了一句话。
陈瑾瑜连连应道。
“大娘,我娘她…”陈瑾瑜面露难色。
王大娘不负他望的,放下菜篮子,一副要说教的架势。
“正好你回来,你娘真的要好好管管了,你看之前把秋月打的…”
王大娘把徐氏之前的所作所为全部都说给了陈瑾瑜,陈瑾瑜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他真是没脸回去了。
手上拿的书都无处安放,现在是娘也不想去看了,家也没脸回了,陈瑾瑜忽然觉得有些迷茫。
算了,先带着书去大哥家吧,问问他该怎么办。
他去了陈老大家借了牛车,“大哥,这到底是怎么事啊,娘真的像王大娘说的一样吗?”
陈老大看见陈瑾瑜一脸颓废,“以前你在读书,娘从来不在你面前暴露出来太多缺点,你自然是不知道的。”
陈老大拍拍陈瑾瑜的肩膀,“好好对秋月吧,我要是她…唉,弟妹肯留在家里已经很不错了。”
陈瑾瑜现在有一种不敢去见凌秋月的感觉,早上的“壮志豪言”,他都觉得是犯罪供词。
陈老大见他不肯多说什么,便在旁边做起了活,陈瑾瑜也脱下了长袍,穿上了陈老大的衣服,两人一起收拾麦子。
陈瑾瑜穿惯了好衣服,一时间穿到这样的料子,反而觉得难受了起来,但是心里更多的是愧疚。
是的,愧疚。
举家之力供他读书,他应该学识有多高就考多高,可他硬是不顾家人,不是在家外头读书就是出去游学。
这些年除了给足了妹妹傍身的嫁妆,他是一件大事都没为家里做,当年夺得案首,其实他就可以考举人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家里条件也会好一些。
可他非要压着,想要拿个解元,后来游学,他的见识和学识更渊博了,他又想连中三元,就这样,家里人的日子越来越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