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北,今儿起得介莫早呀。”
秦莫北刚打开铁匠铺的门户,就看到隔壁的王大婶推着一个推车,推车上面琳琅满目,摆满了新鲜的蔬菜,看这架势,是要推到市集去叫卖。
“早啊王婶!”
秦莫北乖巧地打了一个招呼,就开始埋头准备今天打铁需要的材料。
他最近接了一个大单,来自于潼宁郡郡王府。
这是因为春日扩招就要开始了,郡王府也要补充新的兵员,以弥补去年牺牲的士兵数量。
人好找,但新兵的装备,却是不易制作。
尽管他们配备的武器和防具,都是一些寻常的凡器,但与铁匠铺打得最多的农具相比,这些装备新兵的器具,还是有一定锻造难度的。
而其所需的材料,也并非普通的铁精,而是精铁之精,除此之外,还会用到少量的其他金属,诸如铜,银之类的。
大炎王朝如老树盘根一般,能够稳居在漠北极境数千年之久,自然有其独到之处。
这里是封建王朝,类似潼宁郡一样的地方,都分封着同姓诸侯。
郡王在各自的封地里,拥有绝对的统治权。
因而,掌管着各自的军队,这也不足为奇。
只是,炎皇有令,大炎境内所有郡国,都要遵从,这道指令,便是非皇族子弟不能修炼。
这就从根源上维护了封建王朝的稳定,因为,灵师与普通人的差距,绝对不是依靠人数的差异就能够抹平的。
对此,大炎人少有知情,但秦莫北知道。
聪明的人,往往要为自己的聪明付出代价。
他就是这样,统治阶级越不想让他成为灵师,他就越想要成为灵师,即使他已经走上了炼器一道。
但如秦观所言,这二者并不冲突。
成为灵师的野望,从他八岁那年看穿封建王朝的本质时,便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时至今日,初心依然不改。
秦莫北望着火炉中烧红的铁精,握紧铁锤一下一下地在其身上锻造。
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父亲的沉默寡言。
十年如一日的打铁,恐怕早已令父亲的心冷硬得跟这精铁一样。
铁石心肠,秦莫北第一次失去父亲的庇护,才终于体会到,什么是长大的滋味儿。
心中之千言万语,无法对人言说,只好如冰冷的水浇在烧红的铁精一般,大雪封心,这就是成长。
除此之外,自己的生计,也全要靠自己操心。
生计是什么?
生计就是生活和活计。
柴米油盐酱醋茶,哪一样不要钱?而只有坚持做着活计,才能换取生活下去的资粮。
此时此刻,秦莫北发现,阻碍自己修为更进一步的,根本不是虚无缥缈的天赋一说,而是生活与活计。
“太慢了,我夜里锻魂,白天还要打铁,修成青纹小境便要三月有余,成为炼器师不得猴年马月?”
秦莫北不由得蹙紧了眉目,肚子里愁肠百转,手上的活计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这是神魂强大的好处,分心而用,于他来说,不过尔尔。
秦莫北看着那一炉熊熊燃烧的火焰,脑海里蓦地又浮现出昔日的场景,那时候,他在这里打铁,父亲在那里打铁。
“我好想您......孩儿心里有很多话,想对你说。光是北境便如此辽阔,百朝林立,中州又有多远?孩儿实在不知,要何时才能见到你......”
想起父亲,秦莫北的眼眶便又红了,白花花的泪珠在他的眼里直打转。
但他终究没有让眼泪流下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十八岁的男儿,也是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