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文星年轻之时,曾也是这些寒士中的一员。
次次科举名落孙山,将原本殷实的家底败得一干二净。
年年埋头苦读,一事无成,年近四旬都尚未成亲,连父母都被他气得双双撒手离世。
曲文星幡然醒悟下,终是痛定思痛,绝了走科举出仕这颗心。
仗着能舞文弄墨,给人店铺当了十年掌柜,终于攒了些银两,娶了个寡妇,前几年好不容易生了个孩子,总算为老曲家续了后。
终是难以割舍读了半辈子书的情结,加上年纪也大了,拿着积蓄开了这家燕京书坊。
冯元龙原本说建个书院,让寒士们无偿入读,曲文星还很是钦佩。
待冯元龙说到工坊一事,曲文星已是怒上心头。
自己也曾是其中一员,岂能眼睁睁看着寒士们受此屈辱?
冯元龙见曲文星如此神色,哈哈大笑:
“曲东家多虑了,书院工坊,自会雇请工匠,怎么可能让寒士学子们操持体力活呢?”
“格物之道,愈研愈深,我也只是略通一二,正需要这些学子继续钻研深入,研究出更佳的产物。”
“譬如水泥,可能依我所知的配方,生产出来后只是硬若磐石,可在继续研究后,可硬若铜铁,再继续深研下去,硬若精钢。”
“学子们钻研出来后,再教导于匠人而已,而学院亦会给这些钻研格物之道的学子,提供银两补贴和奖励,以彰其贡献。”
曲文星的疑虑总算去了七八成,点点头说道:
“原来如此。”
冯元龙拍了拍曲文星肩头,语重心长说道:
“曲东家,京城之中学子,每次科举取士十不中一,大多数读书人仕途无望,一辈子就此蹉跎而过。”
“所谓教一技之长,养百年之身,我建立书院也正有此意,在仕途学问上无所成就的读书人,并非就一无是处,说不定在格物之道上天赋卓绝呢?”
“学子们学有所成之后,若是想离开学院,去往别处开设工坊,本人绝不阻扰。”
“就算真有天资愚钝之人,学院也能为其提供一日两餐,遮顶片瓦,使其不受饥馁风霜所困。”
曲文星闻言大震。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
诗圣杜甫的美好愿望,不正是冯先生眼下正在做的吗?
“冯先生,小老儿腆颜代天下寒士,敬谢冯先生。”
曲文星长揖至地。
冯元龙连忙双手扶起:
“曲东家,要筹建这座学院,诸事繁杂,我还有要务在身,怕是抽不出空来,”
“不知曲东家能否助我一臂之力?待学院建成之日,必以副院长之位许之。”
曲文星闻言犹如被雷霆击中。
什么?
书院副院长?
自己一个蹉跎半辈子学无所成的酸腐老秀才,居然能当书院副院长?
曲文星浑身激动如筛糠。
凉了十数年的读书人热血,再次沸腾起来,甚至烧得更加旺盛。
若能当上书院副院长,就算自己身死,曲文星这三个字,也会载入曲家族谱,成为后世曲家子孙与有荣焉的祖先吧?
千百年来的读书人,十年寒窗苦读,求的不就是一个名吗?
若能如此,当不愧父母给自己取曲文星之名。
曲文星顿时只觉得年轻了三十岁,重新变回当初鲜衣怒马辞别父母远游的少年。
美好前程,就在眼前!
“冯先生看得起小老儿,小老儿万死莫辞!”
曲文星激动地声音颤抖:
“小老儿这就去找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