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高考的夏天,总是多雨,雨水像是连了线似的,怎么下也下不完。
连线的雨水,像是眼泪。
窗外雷鸣电闪,狂风肆虐,窗内是紧张的气氛,是笔尖落在答题卡上的争分夺秒。
考生们注意力全都在那张考卷上,可却有那么一个清冷的少年。他的目光,曾多次落在侧前方,那个缺了席的考生座位上。
一同考试的考生们还在与考题纠缠,这样的考题,其实对成绩稳居第一的严余并无太大难度,可他却在写答时,数次停下笔。
数次、看向那个位置的人来了没有。
可一次又一次的抬头,考试时间过半,都没能见到那个明媚爱笑的女孩出现。
许清芙、许清芙、许清芙...
你究竟怎么了?
缺了席的那个名字在心中不断重复一遍又一遍。
心中似缺了一个口子,逐渐撕开、撕破、血肉模糊。
最后,他低头答题卡上疾笔,快速答完了题,提前交了卷。
心情渐渐变得焦急,眉心紧蹙。心底油然起一种说不出的慌。
出考场的时候,起初还只是步伐急促。
后来,他几乎是用跑着去的。
滂沱大雨再如何肆虐,也没能挡住那道执着一把黑伞没入雨中的清瘦身影。
...
严余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医院的,像是失去了灵魂,只剩下行尸走肉的身躯,在大雨中迷茫。
不久前,他打通了班主任的电话,本只是想问老师,许清芙同学的家在哪里,他有事找她。
可得到的地址,却是班主任长长的叹了口气,无奈又心疼的报出地址——医院。
一个生离死别之地。
他才知道...
他才知道!
原来她,一直以来患有那么严重的心脏病。
病房门外时,是一位熟悉的妇人在病房走廊的长椅上,佝偻着背。咬着牙,闷着声,手背抹着不断涌出眼眶的眼泪。
那是一位母亲强撑着,在病重的女儿看不见的地方,才敢卸下那伪装的坚强,一个人偷偷的在病房外抹着眼泪。
严余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到那位妇人面前的。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这位妇人的时候,是温柔秀丽的,和眼前的憔悴妇人判若两人。
...
“阿姨,我叫严余,是清芙的同学。我来...”
他突然停了下来。有些说不出话来。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得到稀薄的空气后,似乎这样才能讲出声音。
“我来,找她。”
老妇人抬起头来,眼睛红肿,她避了一下脸,因为自己现在的样子难以见人。
偷偷抹了眼泪,快速把自己的情绪收了起来。
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样,再怎么崩溃绝望,也不愿让自己影响到孩子。
“我知道你,小芙经常和我讲起,说她的同桌是个男生,学习很厉害。她还经常和我说,想像同桌一样,变得优秀,考上北城的大学。”
许母示意严余透过门上的透明玻璃,看向里面躺在病床上的许清芙。
站在医院走廊,来来往往经过许多人,有时会见到步伐拙重的病人,也许他们很快就会痊愈,某日就能出院。
又或许有哪些病重的人,不知会在哪一天撒手人寰。
在透过玻璃看进去病房的那个场景,严余这辈子都无法忘记。
往日里那个总会跟着自己身后,总爱笑着,永远一副活力满满的许清芙。
此时像一个离开了安全区失去氧气的美人鱼,正濒临着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