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毕竟，是来救她的。
高抬的那只手僵在半空，她盯着他，心中矛盾，怎么也不愿意放下。
程助理看到林若瑶的动作吓的差点掏刀子，可顾霆夜却很平淡。
甚至，看上去希望林若瑶打下这一巴掌。
他半仰着头，静静的望着她。
那双曾出现过在他梦中的眸子，此时充满了怨怼。
那双眼睛好像在说，为什么那个时候，要拦她。
为什么，不让她杀了她。
终于，林若瑶颤抖着胳膊，自暴自弃般垂下了手。
“如果那个时候，你没有让人拦住我就好了。”
血渍干涸的粘在她半开半阖的唇瓣，月光下颤抖，满是不甘。
“不拦你，你杀了夏子霜，你手上沾了血，你会变得和夏子霜是一样的。”
林若瑶目光有些失神，缓缓垂眸，半响，一声轻笑。
“你知道的，为达目的，这些我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
“我不希望你手上沾血。”
“我不希望你变成和她一样的人。”
林若瑶一怔，眼睫微晃。
似乎夜风又起，又似乎夜风未起。
装作没有听到，林若瑶转过身，一步一步朝前走去。
程助理上前拦住她，车停在她面前，车门也开在她面前。
目光重新变得无神，林若瑶回过身，和程助理费力的搀扶起顾霆夜跌进车里。
去往医院的路上，顾霆夜不止一次催促车速再快一点。
林若瑶就呆呆傻傻的，头顶在窗户上，一双眼黯然无色的睁着。
到了医院，林若瑶推开车门，结果脚刚落在地上还没等站起来，人就软塌塌的跌了下去。
顾霆夜吓得往前一扑，却没能拽住她。
膝盖直直磕在粗糙的水泥地上，原本都痛到麻木的双腿猛的一哆嗦，林若瑶的脸色唰的白了。
有护士看到连忙推车跑了过来，两个人将她抬到推车上，再急匆匆的将她推进急诊。
顾霆夜看着推车上瞬间被她染红的无菌布，脑中重复着无数次刚刚自己没能抓到她的画面。
他这双腿，就是个摆设。
一番检查过后，林若瑶被推进了手术室。
九盏灯在她头顶刺的她眼睛生疼，大腿上被推了麻药，很快眼皮便撑不住的开始打架。
昏迷的最后，她满脑子还是循环了一路的那句低沉的嗓音。
他说，他在乎。
手术室外，顾霆夜面色灰败的靠在轮椅上。
刚刚有护士出来告诉他检查结果。
右肩有深达四厘米的锐器外伤，腹腔有挤压碰撞的内伤，和摔打淤青的外伤。
头部正后方骨壳外有淤血，并且中度脑震荡。
左手四根手指骨节错位，左臂脱臼并骨折。
双腿挤压充血严重，右脚脚踝扭伤。
这还没算上全身大大小小的擦伤和划伤，以及惊吓过后的心理创伤。
他默默的坐着，此时无神的双目，与林若瑶被掀翻在树下后的，如出一辙。
放在膝盖上的手一紧，盛着热水的玻璃杯碎片散落在他沾了泥土的西裤上，和轮椅旁的地面上。
程助理惊慌地叫来护士给他处理伤口。
白初初被苏律师抱着，远远看到顾霆夜面色平淡的扫落衣服上的碎片，神情淡漠到让人以为他手上的伤几乎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