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九重阳节, 曹延轩到东府,与两位兄弟、曹慎小聚。
换成往年,四人多半会去春熙楼, 或者松鹤楼喝酒;如今曹延轩丧妻不满一年, 平时深居简出,甚少出府,便依旧在自己家里。
席间有菜有鱼有肉有蟹有鲜果有重阳糕,中间攒着一个热腾腾的羊肉锅子, 别人喝酒, 曹延轩只喝果子酒。
女人们聊八卦, 男人们关注朝堂,用隐晦的言语谈论当今朝野最受关注的话题:在位二十九年之后,永乾皇帝的身体再也撑不住了。
“我有消息。”曹慎用筷子指一指京城方向, 转而夹起一块花菇鸭掌,身体前倾, 声音压得极低:“左右不过今年的事情了。”
如今已经是九月。
在外面还需避讳, 如今在家里,仆从都遣散了,没有外人,几人便胆大起来。
三爷今日喝了不少, 酒意上涌, 用下巴指一指面前的八宝豆腐,嬉笑道:“您老人家三年前就说,左右不过今年的事, 说到如今, 闲的豆腐都长毛了。”
几人都笑, 曹慎涨红了脸, 哼道“你放心,若再有差错,我输你点什么。”
三爷打蛇随棍上,“就这么定了,到时候我到您家里,金的银的铜的铁的随我挑。”曹慎拂一拂衣袖,“随你挑。”
五爷哼着小曲,曹延轩却只关心别的:“若真如此,到时候~”
他指一指天花板,也压低声音:“江西、河南、四川三处,还不知道怎么样。”
万一皇帝薨逝,太子继位,有可能会削藩--皇帝子嗣众多,久居江西的三王爷、盘踞河南的六王爷和长住四川的五王爷是最令人瞩目的。
别的不说,藩王吃掉三省的赋税,子子孙孙无穷尽,令京城、户部苦不堪言。老子养儿子天经地义,太子继位,岂有继续养兄弟之理?
东府四爷就在四川做官,五爷想起哥哥,难免头疼:“也不知老四干什么呢。延华呢?还是延华好啊,嫁到湖广去,看老七就坦坦的,吃饭能吃三大碗。”
曹慎立刻指着五爷,一副抓住了把柄的模样,“老七也发愁啊,你说,老七家姑娘家嫁给的谁?”
五爷一拍脑门,才反应过来,珍姐儿夫婿花锦明的父亲花希圣,可不就在江西任职。“忘了,我给忘了,还不行吗?”
曹延轩板起脸,“枉费你还是做珍姐儿大伯的,根本不往心里去”,用果酒灌兄长的酒。三爷曹慎跟着起哄,五爷只好连喝三杯,醉醺醺的直打嗝。
三人怕他醉倒,笑着罢手,继续闲话。
“若是,到时候,恐怕会有变动。”一朝天子一朝臣,曹延轩惦记四哥,也为亲家操心:“还不知道怎么样。”
曹慎很少见他操心的样子,颇有点不习惯,“老四是没办法,你看看你,非把珍姐儿嫁那么远做什么?你看我家芳姐儿,左右就嫁到边上,你婶子什么时候想姑娘,芳姐儿转身就回家来了。”
曹延轩默然:三爷五爷家的姑娘嫁的也都不远,就连与他不睦的舅兄王丽华家的敏姐儿,也嫁在城里了。
他辩解道:“锦明又不在江西。”
曹慎立刻说:“那你操那么多心做什么?花锦明她爹又不是三岁小孩。话说回来,若花锦明他爹真的留下了满头小辫子,别人要抓,你也拦不住。”
这话倒是真的。
“走一步看一步吧。”说到这里,曹延轩有些懊恼,当初还不如把珍姐儿嫁给褚举人的幼子,一家人安安稳稳。好在花希圣也是出身官宦世家,行事不会不稳妥,希望是自己多虑了。
提起珍姐儿的婚事,三爷又想起来一件事,“老七,你这样瞧着就除服了,你的婚事怎么打算的?有没有看中的姑娘?”
伏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