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境地狱一千次,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就能够沿着深渊,扒着峭壁恶狠狠地爬上来,将所有拦在她道路上的人全都拖下去!
如果此刻,像个死尸一样躺在床上的皇帝能够知道林妙玉的所作所为的话,他一定会老泪纵横地拍着床沿,对心腹们用那种“我说什么来着,我就知道会这样”的中老年男人特有的得意语气,语重心长道:
“看吧,我就知道林家迟早要反。”
然而很可惜,此刻他不仅躺在床上,甚至连心腹们,也要么覆灭在了接下来离杭州只有不到半日水路的停靠点的大火中,要么就在京中互相推诿,还真没人能去听这番狗屁不通的言论。
然而如果让秦姝来评价的话,她倒是真有一句从现代战争中带来的感悟要说:
当别人以为你有核武器的时候,你最好真的有;同样,当多疑又无能的皇帝怀疑你要造反的时候,你最好真的能造反。
今年实在是个多事之秋。在林家于杭州揭竿而起的同一时间,塞外的异族也在蠢蠢欲动,想要越过长城问鼎中原,甚至连两边的推进进度都十分相似:
塞外的铁蹄刚刚踏过一座城市,林妙玉的军队就开进一座新城;那边刚刚堆起京观,对还敢负隅顽抗的人们示威;这边就已经进展到了打土豪分田地,不管是女人还是男人都拉出来种地干活分粮食,全民皆兵的状态。
一时间,九州生灵涂炭,硝烟四起,血流成河,白骨如山。
招魂幡振动不止,锁魂链来往不绝。去往奈何桥投胎的生灵排起了格外漫长的队伍,盛开在黄泉路上的曼珠沙华都被鬼魂们沉重的、沾染着鲜血的脚步,“零落成泥碾作尘”,鲜艳如血的颜色就这样委顿在浑浊的黄泉水中。
接下来的十年里,整个地府都处于三班倒、轮班转的状态,先不提天界的工作风气如何,至少此时此刻的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判官阎王等一众鬼仙们是真的要过劳死了。
在塞外的大军高歌猛进,将无数生灵都化作马蹄下的尘土与亡魂之时,面对着异族如此气势汹汹攻势的林妙玉半点没有惊慌失措,而是保持了相当难能可贵的冷静,纵观全局后,和负责领军的梁红玉做出了同样的判断:
塞外的异族长于马术,善征战,如果林氏贸然出军,从来只和朝廷派来的软蛋步兵打过仗的自家绝对讨不到好。
真不是她们妄自菲薄,实在是因为朝廷与异族求和多年,连最擅长打仗的梁家,都没去研究什么应对骑兵的方法;便是梁红玉从一开始便预料到了这种混战的情况,在结合自家兵力、作战方式、地理条件等多方面再三衡量后,也只能做出“防守必胜”的应对策略,不敢拿千万人的性命,去赌一个十有八/九会输的盲目进攻。
而且真把虎视眈眈的异族和她们放在一起的话,任谁都会将前者视作心腹大敌,进而忽视自己这一方的。没看见朝廷都在派兵北上了,却完全不把她们这边的“小打小闹”放在眼里么?
既如此,她们就应该在整个南方扎下根来,广积粮,高筑墙,囤精兵,增强这一方人民对自己的认同感,等到朝廷的军队败下去——是的没错就是这么现实,她们甚至都不指望朝廷能打赢——塞外异族再想南下,就会被她们在这段时间里筑起的防线拦下,从而达成“两个政权隔江相望”的僵持局面。
果然如林妙玉和梁红玉所预料的那样,朝廷的军队在塞外骑兵的铁蹄下一触即溃,半点还手之力都没有;然而等骑兵们抱着“全中原大地尽归我囊中”的想法,来到江南后,便发现这块土地其实并没有那么容易征服:
真奇怪啊。明明说着“大义”说着“忠烈”的是男人,可到头来,他们投降得比谁都快;如蒲苇般细密又柔韧、保住了华夏正统最后一丝遗存的,却是这江南水乡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