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河依旧没有下雪,到了早晨,没出太阳,雾气很重。
温时从床上醒来,脑袋不太清醒,摸索着去洗漱,然后按了铃,又觉得无聊,坐在铺着毯子的飘窗上往外看。
大雾四起,能见度很低,似乎将一切都遮掩了,温时看不到楼下花园里的景象,也看不到封锁住这栋宅子的高大铁门。
一切都在雾里。
很无端的,温时想起昨夜的那一个吻。
从昨晚至今,他已经反复想过四五次,在每一个无意失神的瞬间。
真奇怪,第一次和陆惊蛰接吻,温时只记得自己不小心磕破了他的嘴唇,非常尴尬后悔,没有什么别的感受。昨天吻了两回,头一回的印象也很模糊,记忆很快就被接下来比亲吻亲密得多的肢体接触覆盖了,他只记得最后一次。
在月光下,在冷掉的浴缸中,陆惊蛰捧着他的脸颊,带着些珍惜意味的小心翼翼,指尖的温度却很热,像是要将他也烧起来了。
这是个与欲.望无关的吻,至少对温时来说是那样的。百分百匹配的信息素的确很容易引起情绪上的波动,让人目眩神迷,头脑被冲昏,但心脏是对信息素低敏的器官。
温时的心脏跳得那么快,就像是要从蛛网中挣脱的蝴蝶一般在胸腔中跳动着。
一个纯粹的吻。
陆惊蛰应允了很多事,说希望他开心点。
没有人对温时说过这样的话。
小孩子都知道,好听的话听过就算了,不能当真,温时都二十七岁了,却还很相信陆惊蛰。
可能因为陆惊蛰说的都会做到,没有一次例外。
温时不愿意再继续想下去,他没穿拖鞋,走在地板上,去抽屉里拿了手机。
和陆惊蛰交换过微信方式后,温时还是不太用手机,他没插卡,把无关人员的微信都删掉了,母亲、魏然,还有魏然那些生意上到的伙伴,所有不得不结交的人,然后改成拒绝任何人添加。
温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唯一能聊天的对象只有陆惊蛰。
而他又很忙,不常发消息。
雾好大,温时呵了口气,用手掌擦拭着玻璃,想要拍翻涌的雾气,怎么也拍不清楚,不知不觉拍了很多张,挑了张最好看的,也不知道要做什么,手指不小心往右滑了一下,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之前那张陆惊蛰的小半张侧脸。
温时一怔,没来得及想太多,因为有人敲响了门。
他关了手机,让人进来。
罗姨推着餐车进来,笑容和煦,对温时点了点头,向他问好。
温时站起身,罗姨走了过来,询问他是否要在这里用餐,没提服药的事。
罗姨变得很有礼貌。她面上总是带笑,对陆宅里的任何一个人都这般温和,从第一次见面时就是如此,但与现在截然不同。她的笑容和劝说是武器,本质上非常强硬,现在是真正的如沐春风。如果不是温时对人与人之间的态度真的很敏锐,可能还不能发现这不知不觉间的改变。
就像是之前,她问过温时喜欢什么,可以叫厨房做,温时说都可以,她听完也就算了,不会尝试或改变。现在她不会再问了,但温时有什么多吃两口,下次会有类似的口味的菜轮换,不至于让人发腻。
温时变得让她值得付出精力和时间了。
温时大概能猜到原因,他不是不知世事的高中生,不可能戳破,仍会觉得不适和难堪,他希望回到从前那样的相处方式。
但温时的想法没有多大意义。
就像是太阳升起,外面逐渐消散的雾与露水,什么痕迹都不会留下。
*
从周岭回来后,临近年关,陆惊蛰诸事繁忙,连行车路上都不得空闲,正在查阅邮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