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答应了加茂拓真的要求, 但加茂伊吹此时的身体状况实在算不上好,难以第一时间返程。
他身上没有严重的外伤,只是各项指标都显示为不健康, 平时不能离开医疗仪器的辅助, 甚至还要定时吸氧。
加茂拓真不想让他久留,他却可能坚持不到飞机落地, 最终解决这个问题的人是如约挤出时间前来探病的五条悟。
他进门时, 加茂伊吹虽然脸上笑着, 可面色并不好看,还悄悄对他摇了摇头, 足以说明父子间的谈话并不愉快。
五条悟了解他在加茂家的难处, 不顾他暗中的阻拦, 直接以五条家的立场请加茂拓真放人留在东京接受治疗。
到底还在意六眼术师这一身份所代表的权势,加上对方毕竟是个小辈, 加茂拓真没有花费太多心思辩驳,只是在临走前丢给加茂伊吹一个饱含深意的眼神。
“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伊吹。”他的语气说不上热切,似乎自信于所有需要他争取的事情都已尘埃落地,“好好养病,我在家里等你。”
加茂伊吹垂下视线, 双臂无力地搭在被面上, 顺从地点头,还不忘在男人起身时恭敬地说些送别的话。
五条悟一直保持沉默,说不出更尖锐的句子。
他在梦境中进行过口头上的反抗, 但言语羞辱未能唤醒加茂拓真的良心, 反而为他惹来了更强横的暴力镇压——想必这也是加茂伊吹大部分时间都对父亲言听计从的原因。
等病房的门被“嗒”的一声合上, 加茂伊吹终于泄了口气, 仿佛被抽空了至今为止强撑着表现出的全部精力,憔悴之色浮上本就极为不健康的脸颊,让他难堪又疲惫。
沉默一瞬,加茂伊吹轻叹出声:“又为你添麻烦了。”
“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五条悟熟稔地走去一旁的茶几处,为自己倒了杯温水,“你身体不好,修养一段时间再走,任谁也挑不出错来。”
“任谁也挑不出错……吗。”加茂伊吹咀嚼着这个说法,读者论坛的内容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想勾起嘴角笑笑,却总觉得无论如何也提不起劲头,只好作罢。
他用右臂挡住眼前的光,世界陷入一片黑暗中时,终于感到鼻尖的酸涩有了宣泄之处,就深呼吸两个回合,尽力吐出胸口的所有郁气,以尽快调节情绪。
大约几秒之后,加茂伊吹再放下手臂,发现五条悟正在望着他。
“怎么了?”他故作轻松地问道,“我现在的模样太丑,最好别一直盯着我看。”
敏锐地将对方病号服袖口处的两点湿润痕迹收入眼中,五条悟不动声色地撇开视线,将目光定在杯中微微泛着波纹的水上,心里有些难言的燥。
——他们毕竟不同。
五条悟不愿将两人的命运绑定在一起,却无法做到对加茂伊吹的窘境漠视不理。他能起到作用,可无非只有治标不治本的延期判决,也不能每次都恰好出现在对方需要帮助的时刻。
他不知道这份焦躁究竟来源于何处,但也有他此时能够想清楚的事情。
——他不希望加茂伊吹在咒术界的磋磨中遗憾死去。
五条悟又想到了那个在加茂伊吹昏迷时反复于脑海中叫嚣的问题。
冥冥中感到那个问题与这个想法之间或许有种难以言喻的关系,他并没组织措辞,而是相当直白地问出了口。
“你为什么要拼上性命救我?”五条悟面色平静,任谁也看不出他于提问时在袖口中下意识攥紧的右手。
加茂伊吹一愣,紧接着便打起精神,想要给出一个尽可能完美的答案,从而使五条悟感到满意。
这个答案不能真实到将神明世界的存在和盘托出,也不能虚假到会令五条悟感到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