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的窗纸糊得粗糙,也许是近日风雪逼人,窗纸上有破碎的痕迹,裹着雪意的寒风吹进来,滑进卫时玉松散的衣襟内。
他的肌肤敏感,梨秋最是清楚,所以目光难免落在他脖颈锁骨处,见到那肌肤被寒风一吹,冷白的皮肤下青色的血管都清晰可见。
苍白却又靡艳,有种凌虐的美。
梨秋别开视线,声音已经冷了下来,丝毫不吃卫时玉这一套美人计,也知道他丢出大地灵脉的事为的是什么。
她恼怒卫时玉拿大地灵脉来开玩笑,试图做交易,这一刻,他的眉眼竟是与梦中心机深沉的卫时玉重合了。
“不必了,你走吧。”
她的神色无情,显然不再多给他一分情绪。
卫时玉胸口压抑着无数情绪,沉闷,委屈,不解,在这一刻将将要爆发,他低着头,问:“我们之间,真的要因为一个狐酥酥闹成这样吗?”
梨秋垂下眼睛,冷漠的样子显然不愿多给一个理由。
卫时玉能想到的,就是狐酥酥一事。
两人之间沉默了下来,气氛逐渐凝结、冰冷。
卫时玉一直看着梨秋,不相信他们千年的感情就因为一个可笑的狐酥酥闹成这样。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很快,眼圈便红了,红血丝在眼底蔓延,乌仁仁的眼睛里是水雾,他的声音很轻,“阿秋,就算你想与我和离,但至少,我们该是羲和最亲密的伙伴,去万海东岛……”
“伙伴是拿大地灵脉的事情开玩笑吗?伙伴是以此要挟我一起去万海东岛吗?”
梨秋一直是淡漠的,到了此时此刻,几日来盘桓在胸口的火气忽然就爆发了一般。
她看向卫时玉的眼睛极亮,里面烧着火焰。
一想到刚才见到的狐女,她的脸色就更冷淡了一些,不可否认,她确实受到了狐酥酥的影响。
她和卫时玉的感情可以破灭,但不可以因为一个外人,何况是一只狐狸。
在梨秋隐秘的不可告人的心底里,在那堆烧着的心火里,她甚至觉得这是对她的一个侮辱。
她必然是要遵从丹书卷与预言梦的警示的。
她更知道,最简单的方式是杀了卫时玉,但近千年相伴,至少从前他未曾对不起过她,如今她也不会立刻置他于死地。
卫时玉很少见到梨秋情绪有这样大的波动,他克制着、压抑着情绪解释着狐酥酥的事,声音尽量温柔。
“我并非拿大地灵脉要挟你,万海东岛大地灵脉是我看你这一次着急去万海东岛,猜出来的。那狐女古怪得很,我竟杀不死她,太阿剑也用了,见雨也用了,都伤不了她分毫。”
“我给棘九和这狐狸结了个归心契,以后就让棘九时刻盯着这狐狸,她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能制约她。你知道,棘九对我最忠心,此事交给他,我最放心。”
“还有一事,不止狐酥酥有问题,我也有问题,逍遥河畔上,我似是被蛊惑一般,将她带了回来。”
虽是为了研究阴鬼族的鬼毒,但……依然不是他平常会做的事。
“蛊惑?”
梨秋半个字都不相信,因为身体原因,更因为是王女的原因,她很少发怒。
但此时却已经控制不住。
这天底下有谁能蛊惑得了卫时玉,他来自深渊,无族无根,血肉肌骨如同妖鬼之身,极擅蛊惑人心。
除她之外,他一个细微的动作便能叫人或生或死。
卫时玉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眼睛紧紧盯着梨秋,“我骗你做什么?那一瞬就是鬼使神差一般……”
“够了!”梨秋打断了他,不愿意再听下去,也觉得没有必要。
她和卫时玉是一定要结束关系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