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地盘上。只是现有陶智那桩事,后又见谢娘子对他一派漠然,他多少有点压不住脾气了。
段温清楚地知道谢娘子是决计不会喜欢他的本性。
谢娘子似乎不记得那些了,但是段温却记得很清楚。
他知道她不喜欢见血、厌恶杀戮,别说看见京观了,就是城楼上吊了个人头,她瞧见都要难受许久,还总是见不得人受苦。
北方这地界都已经乱了许多年了,大灾、兵祸、疫病,一个也没少。有些事情早都是看惯了的,可偏偏落在她眼里,这都是不应当。
那她眼里什么是“应当”的呢?
是该人人都吃饱、有衣穿、有地方住。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段温还以为自己是邪祟上了身。
毕竟他这种人早就被人恨毒了,不知道多少人背地里想要咒死他,出现这种事一点也不奇怪。
但是没过多久,他就因为这个想法发笑。
邪祟?他才是那个“邪祟”还差不多。
这怕不是天上哪个马虎的小神仙睡着了,才把魂儿投了他的身。
她并不这么觉得,而是管这叫“精神分裂”,还是“双重人格”?
总归以为他们是一个人。
但是段温可从来没这么觉得过。
他修身养性个八百辈子都养不出来这么一副菩萨心肠。
他甚至瞧见有人把猫吊起来耍都要生气。
可要知道,这年头吊着人一刀刀放血的都不少。
当然,段温从来没说过。
一开始是因为不知对方底细而生的警惕,后来么,他觉得这样不也挺好的?
他身上杀孽那般多,即便是“自己”,也被她嫌弃着,倘若她知道弄错了,必定要走的。
段温却从来都没打算放走过。
他暗中遣人寻了不少拘魂招仙的术士,但一个个的不是骗子、就是废物,人倒是杀了不少,到头来一个有用的都没。
她还是走了。
和出现一样毫无预兆地消失了。
段温没想到自己还能够再遇见她。
在那天宫中见到之后,段温本来也猜想她和谢氏女是不是当年他们二人那样的情形。
他想,若是真的如此还要麻烦些,他得想想怎么让那谢氏女永远睡下去。但一段时日观察下来,没发现别的什么人,从头到尾只有她一个。
段温都要抑不住嘴边的笑。
——这可真是、太、好、了。
转世?还是投生?
段温不在意那些。
他只知道那原本碰不着又摸不到的天上人,终于落到这烂泥一样的世道上了,在他一伸手就能抓住的地方。
*
谢韶最后还是没有等到再次刷熟练度的机会。
倒是先等来了护卫将士的禀报:“谢娘子放心,就快到了。前面的凉城虽仍在并州地界,但已经算是咱们的地盘了,到了那就可以好好歇歇了。”
谢韶听了这话,就知道一时半刻没了练琴的机会了。
正如那将士禀报的,快到了自家地界,车队的氛围也轻松了不少,变故就在这时候发生。
谢韶听到了熟悉的兵刃交接的声音。
这一路来盗匪频扰,本来这动静早都听惯了,连玉簟都不像一开始那样脸色发白。
只是这次明显不一样,声音逼得太近了。
近得仿佛一撩开马车帘子就能看见外面的景象,更怪异的是这次甚至没有什么一般拦路的呼号喝叫,只有兵刃交接的金石之声和利器入肉的闷响,间或夹杂着一点压抑不住的闷哼声,显得尤为瘆人。
谢韶立刻反应过来,这次不是盗匪,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