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桩亲事委实闹得不愉快。
先前是朱婆子牵的线,虽然没能成事,但人情却欠下了。苏暮特地买来好酒孝敬她,请她出面把周家的赔礼送过去。
看着篮子里的米面油等物,朱婆子颇觉诧异,好奇道:“你爹那混账东西,可舍得掏钱与你置办这些物什?”
苏暮忽悠道:“奴婢曾跟家父闹过两回,好不容易从他口袋里讨来月例钱,买了这些东西做赔礼。”又道,“周家诚心诚意求娶,我爹虽然混账,可奴婢不能也跟着混账不做人。”
这话令朱婆子挑眉,不由得对她高看了几分,“你倒是个有骨气的。”
苏暮遗憾道:“奴婢对周家很是满意,奈何亲爹瞎掺和不允,就算家主出面摆平了这回,也总不能每回都出面。
“如今周家打了退堂鼓,奴婢也不怨他们,毕竟家父的脾性人尽皆知,奴婢也能理解他们的难处。”
朱婆子点头,“你明白这个道理就好。”
苏暮:“这回苏周两家着实闹得颜面尽失,还请朱妈妈在周家跟前多替奴婢美言几句,请他们多多包涵家父的失礼。”
朱婆子端起茶盏道:“你既然求了我,我自会把这体面周全了。”
苏暮:“那就有劳朱妈妈了。”
于是苏暮的赔礼被朱婆子亲自送给了周家。
张氏很是诧异,更多的还是惋惜,若不是有苏父从中作梗,她倒是挺喜欢这个女娃的,会来事,比她爹可会做人多了。
虽然这桩亲事没能成,苏暮却在周家和朱婆子跟前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以往朱婆子觉得苏暮规矩木讷,现如今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晓事多了。
对此苏暮是这样跟她解释的,说替自己谋划的亲娘没了,爹又不成体统,以后就要靠自己为人处世,算是被逼着改变长大了。
朱婆子信了她的话,并未怀疑人早就换了芯子。
时下天气越来越炎热,临近端午前顾清玄偷偷离开了常州城。
上回沈正坤跟他说起灶户丁家,经过好一番摸排试探后,他们总算有机会得见丁老儿丁国良。
此次前往长田村是张和跟着去的,同行的还有两名侍卫。
城里的许诸则从顾家宗族那边借来一个“顾清玄”,宗族兄弟总有几分相似之处,他们对外宣称顾清玄在咏春苑小住。
就这样瞒天过海一番操作,正主儿得以出现在丁家。
当时天色已经很晚了,丁家住在村头,沈正坤事先派人跟他通过气,得知顾清玄主仆前来,丁老儿内心激动不已。
丁家夫妇为了丁大郎的祸事耗尽家财,现在穷得叮当响。
昏黄油灯下,一家四口犹如见到能拯救他们脱离苦海的天神,毕恭毕敬地跟顾清玄主仆行礼。
顾清玄穿了一身粗麻布衣,易过妆容,看起来像中年男人,平平无奇。他亲自搀扶丁老儿夫妻起身,说道:“老人家受罪了。”
丁老儿热泪盈眶,一张枯瘦的脸上写满了皱褶,喉头哽咽道:“小侯爷,我儿冤枉呐,他真没杀人。”
张和道:“老人家莫要着急,且坐下来好生说。”
丁老儿当即把去年发生的祸事细说一番,他原本有两儿一女,一家子都靠煮盐为生。
老大丁大郎已经安家,娶了媳妇,小日子原本过得安稳,哪曾想盐商裘家差人前来收盐时出了岔子。
往日下来收盐的都是刘管事,唯独出事那回是平春园裘老爷子的庶子裘五郎。
裘五郎游手好闲,不学无术,仗着身家尽干些欺男霸女之事。
当时他们来丁家时家中只有女儿小琴在,其余皆在盐场晒盐,那裘五郎见小琴颇有几分姿色,便起了挑逗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