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声越来越清晰,风声越来越大,提醒着他们即将离开山间的岩洞。宋从心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她想过自己或许会看见人间炼狱一般凄惨可怖的景象,又或是早已颓败荒芜的破落村庄,但当远处亮起光时,宋从心却听见了嘹亮的歌声。
往前迈步而去,猝不及防之下踩入了一条冰凉的小溪。耳畔能听见少女清脆爽朗的笑声,伴随着清风拂过草木枝叶的细碎声响,有谁赤脚淌过河川,将溪水踩得哗哗作响。清亮的女声唱着活力十足的山歌,更远的地方便传来了中气十足的回应与合唱,阳光被人剪碎后掺进了河床,粼粼水面之上斑驳跳跃的尽是金砂般璀璨明亮的希望。
宋从心心里有一瞬的错愕,这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离开隧道的最后一段路途需要淌过小溪,仿佛要将远道而来的旅人身上的风尘洗去。习惯黑暗的眼睛在天光乍现的瞬间不禁一闭,再次睁眼时,映入眼帘的便是山花烂漫、温暖明媚的春景。
放眼望去,远处层楼叠阁的建筑巍峨耸峙,青砖铺就的小路蜿蜒林野。就在宋从心三人正前方的不远处,一群衣着鲜艳靓丽的女子正在浣衣踩水,间或有小孩从河岸跑过。而另一头,几名光着膀子将衣服扎在腰间的男子正在劈砍柴禾,偶尔回头附和几句对岸传来的山歌。
跨越茫茫雪山之后,呈现在三人眼前的不是更深的险恶,而是当真如神话传说中描述的那般安详美好的天国。
就在三人驻足在原地,多少有些不知所措之时,举着木制小风车来回奔跑的孩童似乎注意到了他们。其中一个穿得像福娃娃似的小女孩指着她们,扭头朝着溪边大喊道:“阿乙欸,这里有不认识的人嗳!”
嘹亮的山歌被这一嗓子吼停了,几名孩子小腿抡得跟风火轮似的飞奔回长辈们的怀中。
很快,宋从心三人便被这些少年男女们包围了起来。
“是远道而来的客人!”
这些人的眼中盛满了热情与欢喜,甚至有几名女孩当场解下自己腰间的白色布匹披挂在他们身上。他们围绕着三人载歌载舞,在这短暂的“欢迎仪式”之后,一位头戴银饰、鼻尖生着些许雀斑的女子在众人的推搡下越众而出,略带羞涩地笑道:“三位朋友是来参加我们的朝圣节的吗?”
宋从心与兰因对视了一眼,宋从心站出来,朝女子微微一笑:“是的,朋友,我们途经于此,有心拜见雪国的神迹。”
“朝圣之路坎坷,这一路行来殊为不易。你们的虔敬之心一定会被天上的神明看在眼里的。”女子比划了一个祈祷的手势,周围的人也做出了同样的手势,“我名为格桑梅朵,不知三位远道而来的朋友应该如何称呼呢?”
宋从心报上了三人的名姓,其余人在表达欢迎之后便带着好奇的视线重新回去干活了。只有格桑梅朵负责接待三人,为三人引路。
“我们寨里已经很久没有外人来了,祭司大人也不允许我们离山。听以前过来的旅人们说,外界战火纷飞,远不如我们的故乡平安喜乐。”格桑梅朵好奇地询问道,“是这样吗?图南拉,外面的世界当真这么可怕吗?”
“确实如此。”宋从心扮演着一个饱经苦难沧桑的医者,挑拣了一些故事讲给格桑梅朵听,“……但是,我们相信那是上天赐予我们的试炼。我们来到这里便是为了追寻神明的遗迹,没想到,雪山深处竟然真的存在这一方乐土。”
“天呐。”格桑梅朵听着那些仿若天音般的故事,情不自禁地掩唇,“尘世仍旧如此污浊,贫穷、饥饿与疾病困扰着众生。果然,祭司不让我们离开雪山是对的。图南拉,你和你的朋友都是很了不起的人,你们的虔诚一定能得到回报的。”
格桑梅朵说着,目光便落在了另外两人的身上,无论是楚夭还是兰因,两人都是人群中堪称鹤立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