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坑里的水积到一半的时候就慢慢变得清澈起来,混在水里的泥沙都沉淀到了坑底。
林岁晚家的牛皮水囊很大,装满后一只大概有三十多斤重,且只能拎着水囊囊口处的牛皮绳子小心翼翼地竖着提,不然囊口处的软木塞子会漏水。
林晔亭和林岁午两只手都提着水囊,空不出手来托着孙女(妹妹)。
林岁晚就像是无数次晕车赶路的时候那样,被她祖父用一根巴掌宽的长布条子给结结实实地捆在了背上。
那就像是被捆螃蟹似的模样,惹得小辫少年又是一阵好笑。
林岁晚扒着祖父的肩膀,居高临下地鄙视他,笑个鬼哦!真是个少见多怪的小屁孩!
少见多怪的小屁孩十分自来熟,装好水后,便死皮赖脸地要跟着林晔亭他们一道走。
八字胡须的青年姓姜,自称姜五郎,是个喜欢大江南北四处跑的商人,早些年便带着妻小定居于北疆平城,与小辫少年韩叔重乃舅甥关系。
他们一行人没有车辆马匹代步,就只牵着一头还算健壮的黑毛驴。
林岁晚以为那毛驴应该是小屁孩韩叔重的坐骑,毕竟他年岁最小么,可却万万没想到反而是正值壮年姜五郎骑了上去!
韩叔重正步伐轻盈跟在林晔亭身边,速度半点也没落下不说,一路上还叽叽呱呱地抱怨道:“那高城县县令崔鹏是个胆小怕事之人,守备齐勇更无几分主见,两人估计是要龟缩许久不敢出头了……,早知会被拦在高城外回不得北疆,我当初就不该偷溜出家门,悄悄跟着舅舅去盛京涨见识的!”
林晔亭并未刻意放缓脚步,闻言却皱眉道:“小公子年幼,确实不该瞒着父母离家千里。”
韩叔重扯了扯嘴角,神色讪讪地挠了挠头。
林岁晚低头瞧他,奶声奶气问道:“……你跑这么远去盛京,都涨了什么见识哦?”
盛京比起北疆平城有很大的差别么?你快说来听听呀!
韩叔重凤目含笑,仰头望着林岁晚,戏谑道:“涨了可多见识呢!比如,贵妃娘娘逃婚后,跟着梁王世子韩瞻颖去了雍州,算不算?”
“再比如,贵妃娘娘半夜出京城时,是北城城门卫指挥使江阴侯小侯爷帮忙开的城门,又算不算?”
“哦,对了,贵妃娘娘用来迷晕丫鬟仆妇的无梦散是神医堂少东家给的,这又算不算呀?”
“……”
林晔亭面无表情地瞥了韩叔重一眼,又面无表情地扭头继续赶路,只是那四平八稳的眉头却忍不住跳了两跳。
林岁晚语气平静地给与肯定道:“算呀!”
随后却浮夸又真诚地夸赞道:“小公子,你去盛京果然涨了好大的见识呢!那眼睛就跟长在了贵妃娘娘身上一样!”
“噗!哈哈,噗嗤!嘿嘿嘿……!”
姜五郎没想到自家那瘪犊子玩意儿似的外甥竟然被个奶娃娃给嘲笑了,顿时止不住地乐。
那憋不住笑的模样,就跟憋不住屁一样,整个人趴在黑毛驴背上不停地哆嗦。
韩叔重恨恨地回头瞪了自家那轻浮不正经的舅舅一眼,随后又无可奈何地看着林岁晚,撇嘴小声哼哼道:“……小爷不跟你一个奶娃娃一般见识。”
林岁晚耳朵尖,心想你哼了屁!你才是奶娃娃呢。
走在前边的齐万山狐疑地回头看了韩叔重一眼,却又非常识时务地没有多问什么。
……
众人提着水囊快要穿过之前那片针阔叶混交原始丛林时,突然听见一阵阵老马嘶鸣的声音。
齐万山心里陡然一惊,暗道不好!
这高亢的惨嚎声估计只有他的老伙计黑炭头能吼得出来。
特娘的!是哪个胆肥的狗贼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