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洪文最终还是从人群里把杨树平捞了出来, 这群运输工给他这个老混子一个面子,从篮球场上散去了。
“欺软怕硬。”石洪文拍掌嗤笑,转头就去招呼黄文了,“走, 喝酒去!”
尤荣伊将视线移向他身后的杨树平。
这个时候的杨树平和他在杨鸿威招工简介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年轻, 生涩, 抱着个篮球无措地看着捞下他之后一句话都没说, 转头就和黄文走了的石洪文。
杨树平踉踉跄跄地跟了上去:“你好,我叫杨树平,你叫什么名字?”
石洪文把着黄文的肩膀,睨了他一眼没搭话,继续往前走了, 反倒是黄文探出个脑袋, 笑嘻嘻地说:“我们石哥叫石洪文。”
他这话一出来, 石洪文就给他后脑勺一巴掌, 骂道:“就你屁话多!”
“石哥好。”杨树平相当老实巴交地点头道谢,“刚刚谢石哥了。”
“口头上的谢怎么算谢呢!”黄文嘻嘻哈哈的,他话说得油滑, “给点实际的呗!请我们石哥喝酒怎么样!”
杨树平一怔, 石洪文扫他一眼,他人是混, 但不喜欢欺负人,刚要皱眉否了,就听这司炉工二话不说地就点了头:“好,我请石哥喝酒!”
黄文得意地给了石洪文一肘,隐晦地用口型说:“怎么样, 我说得没错,人老实吧!”
虽然石洪文没有接受,但杨树平最后还是倔强地请了他喝酒。
街灯昏黄地洒在路边热气腾腾的烧烤摊上,此刻正是春末夏初,有些闷热的傍晚是坩城一年之中气温最好的时候。
杨树平,黄文,石洪文三个人坐在一张四四方方的小桌上,桌边的啤酒瓶七零八落倒了一地,中间夹杂着几瓶二锅头,钢盘里叠着一摞吃完的签子。
三人已经喝过一轮了,黄文喝得晕晕乎乎,石洪文酒量好,这个时候也喝得微醺了,把外套脱了慢悠悠地呷歪嘴儿二锅头。
杨树平是个老实人,愣是不管另外两人怎么劝,一口酒没沾,只给两人倒酒。
“小杨啊。”黄文喝得大舌头,把着杨树平的肩膀和他唠嗑,语气唏嘘,“你以后日子好过哦,工资高,人又会读书,我们这种就只能卖力气,二十六七了,媳妇都娶不上,以后要打一辈子光棍喽。”
这个年生结婚早,二十六七男人还没办法结婚的,算大龄剩男了,基本不可能结婚了。
杨树平此人不会看脸色,闻言也不反驳,嗯了嗯颇为赞同地回道:“这倒是,黄哥你太好赌了,女孩子看不上的。”
根本没预料会听到这个回答的黄文脸色一僵,旁边的石洪文被二锅头一呛,一抹嘴疯狂地哈哈大笑起来。
“听到没有黄文!”石洪文戏谑地举起二锅头瓶底点了点他脑袋,又是劝诫又是警告,“赌鬼没女人要的。”
黄文本来气得慌,但人喝大了气性也没那么足,没好气地问:“女人都是势利鬼,就算老子不赌,能看得起我个没钱的运输工?能接受我家里有个要养的老母?”
“接受不了。”杨树平想了想摇头,依旧那么老实地回答,“但黄哥,以你的条件,要是你自己是女孩子,你也不会娶的吧。”
黄文一怔。
“你自个儿都不喜欢自己,何必强求别人喜欢呢。”杨树平一边说一边给黄文倒酒,平心静气地说,“好人生要自己争取,好女人也是,黄哥你要站起来,像个人,才能谈婚论嫁。”
黄文听了一静,他嗤笑一声,伸手从桌面上掏一根烟点了,眯了眯眼吐烟圈:“还得是读书人,说的话人模人样的。”
“按照你这歪理,只要找不到媳妇的男的都是自己不够好,这世上没有不好的女人,只有不好的男人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