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昏黄的烛光, 时南絮隐隐能够看到一个高挑的身影似是站在窗边,还往窗台上放了什么东西。
眼看那人便要离开了,手疾眼快的时南絮迅速推开了窗户。
然后就和一双寒星般的凤眼对上了。
窗外雪光熹微, 朦胧的松竹影子在他英气深邃的眉眼间留下一道墨色的痕迹。
雪夜竹影斑驳,竟然让时南絮有种此人性情柔和的错觉。
不过一眼,时南絮就认出来此人是谁了。
正是剧情纲要里该是万人迷小皇帝主角受身边的忠犬影卫, 还是那个摘下面罩逗她,说自己看到了他的脸, 他要将自己杀了的江湖刺客。
主角受小皇帝都崩坏了, 如果这些主角攻都崩坏的, 似乎也不是一件多么令人意外的事情。
时南絮索性顺其自然了。
身形高挑的苏宴猝不及防地看到了屋内站在窗边的时南絮, 本来想要轻跃上树间重新藏起来的动作也是来不及了,就这样沉默无声地和她对视。
她青丝未束,只披了件藏青色的披风,手中握着的书卷方才还没来得及搁置在桌上。
灯光如豆, 眉眼温柔。
时南絮看着眼前有些手足无措地站着的冷冽剑客,忽而忍不住抿唇轻笑了一声。
苏宴只穿了一身如墨的黑色劲装,几乎与无边的雪夜融为一体。
“原来这些日子一直都是你啊。”
沉默寡言的苏宴就这般看着眼前温柔的少女抿唇浅笑, 柔声说原来一直都是他。
她这点柔和如水的嗓音,在这静谧无声的雪夜里显得格外好听。
看着时南絮那张笑靥, 苏宴觉得自己的心尖像是被细细的银针扎了一下, 酸疼的厉害。
对啊, 他一直都候在她身边。
只是怕惊动到她, 便鲜少现身。
苏宴是清晰地感觉到了有些心疼的, 待在她身边的日子越久,他便越发清楚宫里的日子有多难熬,便更加难以想象当初那个连街边乞儿都愿意施以援手的名门贵小姐, 是如何在那高大如囚笼般的朱红宫墙里度过这些年月的。
时南絮本以为这些日子窗台上莫名其妙多出来的糕点,是陆重雪派了碧月放的。
因为有时候她回府晚了,便总是买不到想吃的糕点。
“秋猎的时候,也是你对不对?”
苏宴看着那双弯弯得如同月牙儿般的眼眸,微不可闻地低声应了。
“嗯,是我。”
时南絮把窗户往外打开了些,柔声道:“夜里的雪下大了,冷得厉害,你先进来吧。”
苏宴由乌木发簪高高束起的墨发间已是落满了雪,许是怕身上的雪打湿了屋子里铺着的毛毯,所以他只是站在原地,不曾动弹。
时南絮见他这般固执,索性自己探出半个身子去,然后轻轻地牵住了对方冻得都有些泛红的手指。
夜里的雪下得紧,没一会,就有雪花飘到了时南絮的鬓发间,青丝作底,有如白梅缀于乌梢枝头。
苏宴垂眸无声地看着少女被雪染白了的发梢,脑中忽而想起了多年前途径一处茶馆时听到的无名诗。
今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想到这句诗时,苏宴忽而觉得自己的指尖碰到的那点温热格外地烫人,烫得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紧紧地攥住了,难以呼吸。
可他身为江湖刺客,此生树敌不说无数也有百八十人了,她若是在他身边,定是不得安稳的,说不定还会有性命之忧。
原本苏宴想着自己需得早些离开她才是,报完当年的恩情便该走了,可这样的念头却一拖再拖,总想着再陪她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