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不对?”贾仵作的尾音扬高了些。
“人的颈部呈圆柱形,站在对面用刀从侧面砍下,着力点应该靠近下颌骨附近,伤痕应该中间深两边浅。现在尸体的伤口明显是靠近前面的地方深,颈侧和后面浅。按照着力点角度来看的话,”
顾念以手做刀,站到萧云铠右边,用类似挟持人质的动作曲臂对着他的脖颈比划了下,因为萧云铠比较高,他不得不踮起脚,“这个伤口似乎是人站在死者右边,然后再站在这个位置用刀割的。”
但是,凶手如果是站在死者这个位置的话,那就与叶九思当时看到的情形矛盾了。
“未必,”贾仵作不赞同地道,“倘若凶手站在死者对面较远处,挥刀时恰好用刀尖处划过对方的脖颈,同样能造成类似的后浅前深的伤口,况且尸体入殓数日,深度上的问题也有可能是腐烂速度的差异造成的。”
也不是没可能,顾念点了点头,决定下次见到叶九思的时候,再详细询问下对方看到的现场情形。
“还有一种可能,”萧云铠用手比划了一下,“凶手砍的不是一刀,而是两刀。他先站在对面砍了一刀,等对方倒地后,又顺着原来的伤口补了一刀。”
顾念眸色微亮,“能看看伤口里有没有两次刀痕么?”
贾仵作动都没动,面色微恼,“尸体的肉都已经烂到这个程度了,怎么看?”
“我来。”萧云铠随手从贾仵作摊开的工具箱里拿了根细长的针状器,试图拨开伤口查看,可惜确实腐烂得厉害,确实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身上有没有什么明显的特征,比如胎记、四肢哪里有比较明显的疤痕或者痣,耳朵前面的小附耳之类的?”顾念想了想,又追问了句。
“没有。”贾仵作冷淡地摇头。
这个时候,年深和杜泠也赶了过来。两人打量棺材里的尸体时,贾仵作恭恭敬敬地朝年深施了个礼,将自己刚才的结论再次讲了一遍。简而言之一句话,劳而无功,没有任何新的发现。
尸体这边没有更多线索,时辰也晚了,众人看着那些农夫掩埋好尸体,匆匆返程。
坐在牛车上的顾念闲不住,想再找贾仵作讨论下伤口的其它可能性,对方却又恢复成那种老僧入定般的状态,靠着车壁闭目养神,对顾念的问题置若罔闻。
顾念那个时候才迟钝地反应过来,贾仵作似乎不太喜欢自己。
他今天是第一次跟这位仵作见面,在原主的记忆里之前也完全没有打过交道,顾念想了一路,都没明白自己是哪里得罪了他,心事重重地下了牛车。
差役们早已散去,杜泠正斜倚在马棚门口的一根木柱上,看见他下车,立刻站直身体走了过来。
“有事?”顾念蔫头耷脑地迎了过去。
“麾下请吃饭。”杜泠神秘兮兮朝顾念挑了挑眉。
顾念怔了怔,年深又要道歉?
“想什么呢,就是正常的吃大户。” 杜泠撞了撞顾念的胳膊肘,他就没见过像顾念这样表情这么生动丰富的人,想什么几乎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顾念兴致缺缺地点了点头,行吧,既然以后要‘借’年深的气运挡灾,团建什么的还是要参加,尽力搞好同事基本关系的。
瞥了后面板着脸的贾仵作一眼,杜泠笑眯眯地伸手勾住了顾念的脖颈,把他拽到身边,小声地问,“那家伙欺负你了?”
顾念半个时辰前还一副眼神明亮的模样,这会儿却没精打采地,怎么看都是在牛车上发生了些什么。
“没有。”
“有事就说出来,我帮你撑着。”杜泠看向贾仵作的眼神也泛起了冷意,“要不然,让萧云铠揍他一顿,帮你出气?”
“不至于,不至于,他也没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