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峭的窄梯。
陆凛立即认出了,是彩虹桥福利院那栋废弃旧楼。又有些不同,他环顾四周,没有那么破,还有一个海报墙,几个大字尤为明显——元旦快乐!
屋外漆黑不辨东西,只有越来越喧嚣的雨声。
元旦节……
陆凛眼皮猛然一跳,他抬脚就跑上楼。
除了雨声,楼道里只他急促的脚步声,没有感应灯,楼梯黑得完全看不见,陆凛凭着记忆冲上顶楼。
没有丝毫光亮,陆凛目光却准确锁定了左边第二间屋子。
晏鹤清曾躲过的储物间。
不知屋内是否有晏鹤清,陆凛还是放轻了脚步,怕吓坏那个可能存在的小晏鹤清。
短短一段路,他走得十分缓慢,到了门口,手落到门把,尝试着转动。
门没打开,但他穿门进去了。
陆凛意识无比清明,他清楚知晓这是梦,他在做梦,但他心口依旧跳得剧烈,环顾四周,储物间比走廊稍微亮一些,微光从小窗户透进来了一些。
而窗户下方,一个小男孩靠墙坐着,他头埋在膝盖里,低声啜泣着。
身体比思维先认出了晏鹤清,陆凛一步上前蹲下查看晏鹤清的情况,五指却穿过晏鹤清的身体,晏鹤清没有任何反应。
陆凛捏紧手指,脸色差得可怕,却无可奈何,只能任晏鹤清害怕地哭,陪他从大雨到雨停。
到深夜,外面才响起脚步声。
开门没开动,清楚的钥匙圈声,晏鹤清总算抬头了,陆凛终于看到了他的脸。
和成年后没太大差别,五官幼儿版的晏鹤清,一双眼睛早已哭红,长长的眼睫被眼泪打湿成了苍蝇腿,他静静望向门,然后抬手,用袖子重重擦干净脸上的眼泪。
门打开了,他也站起来了,贴着墙,还没窗户高,低头望着脚尖,眼泪又啪嗒啪嗒往下掉了。
门外的人重重叹气,进屋没责备晏鹤清,温柔抱起他往外走,“饿了吧,想吃什么告诉阿姨。”
晏鹤清第一句却是,“阿姨,我弟弟……”他又包不住眼泪了,“他还会回来吗?”
女人停顿了一下,笑声特别温柔,“一定会的。”
女人抱着晏鹤清走出储物室,陆凛跟上,穿过门,他又到了另一个地方。
眼熟的阳台,一名少年蜷缩在狭窄的床板上,少年睡得极不安稳,嘴里小声念着什么。
陆凛蹲下,凑近了听。
终于听清了。
“妈妈,好疼……”
也是靠近了,陆凛才看见枕上有星点的痕迹,月光穿过窗户,看着是黑色,但陆凛知道,那是血。
晏鹤清左耳只随便贴了一块创可贴,睡着后创可贴蹭开了,黏了一半沾着头发,虽然左耳被压着不见伤口,但从创可贴那一小块彻底被染红的纱,就知道是他耳廓被晏峰用小刀划伤那年。
陆凛记得很清楚,那时的晏鹤清,不过11岁。
酸涩感从心尖蔓延,陆凛明知手会穿过晏鹤清,还是不停试着想要拥抱住晏鹤清。
咚咚咚!
突然有人砸门。
陆凛就看到晏鹤清条件反射地睁眼,从床上弹起来,连鞋都没穿,光脚跑去开门。
陆凛赶快跟上。
晏鹤清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开门,浓烈酒气袭来,他刚要开口就被晏胜炳一脚踹到腹部,冷汗直流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
晏胜炳骂骂咧咧,“晦气东西,自从养了你,我把把输钱!你他妈还不想给我开门,养不熟的白眼狼!”
晏鹤清闭紧嘴,将痛呼全都咽回去,晏胜炳见他不出声,这才满意,打着酒嗝,笑着回卧室了,“老婆,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