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大字不识一个,否则就该指着余秀兰的鼻子说她“假公济私”了。
好些个社员闻风跑过来围观,站在队委会大院外头,交头接耳。
余秀兰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可不能背上这罪名,严肃地反问:“二婶儿,你这话咋说的?”
赵二奶,赵家目前最年长的长辈,仗着辈分连队长赵新山都敢呼喝,对余秀兰更没顾忌,“那我问你,生产队是你余秀兰一人儿的吗?空出来的工作,凭啥就得你家赵柯接?”
余秀兰压着气,解释:“我啥时候都没说过生产队是我一个人的,赵柯接任小学老师的事儿,我问过队长。”
赵新山点头,“赵柯确实有资格有能力担当这个重任。”
赵二奶“呸”一声,“啥资格?啥能力?你们就是……就是……”
她想说啥,但是说不出,转头向后看。
余秀兰和赵新山等人都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队委会大门口,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男人扶了扶眼镜,低下头,对她这没脑子的样子厌烦的不行。
男人叫胡和志,赵二奶的孙女婿,七零年春天从沪城下乡到这儿的知青,当年夏天就跟现在的妻子赵芳芳结了婚。
他身边,大着肚子的赵芳芳着急,也顾不上其他,跨出去说:“大伯,三婶儿,总不能你们都过好日子,连点儿汤都不让其他人沾吧?生产队不是大锅饭吗?”
赵二奶一听,立马想起来要说什么,“你们就是开小灶,我能去大队、去公社告你们!”
赵新山一瞬间脸色黑透。
平时赵二奶闹也不过是撒泼打滚,他才让李荷花去多提了两句“空出来的小学老师”,没想到赵二奶今天为了个工作,竟然连这种话都说出来。
她们祖孙也不想想,没有他赵新山,对他们能有什么好处,反倒是因为他,赵家其他人在村里有不少隐晦的好处。
俩人目光短浅,说不出来这些,一定有人在背后教坏她们。
赵新山冷冷地看向胡和志。
胡和志瞬间冷汗就下来,踌躇片刻,到底还是没出头。
余秀兰更是气狠了,“啥开小灶?我余秀兰啥人,满生产队谁不知道?从来不拿社员一针一线!”
外头,社员们点头附和——
“是嘞。”
“余主任人品好。”
“头几年那么难,也不占生产队便宜。”
赵二奶和赵芳芳听得有些焦躁,正要说话,被余秀兰打断。
“想问赵柯有啥资格有啥能力是吧?”余秀兰挺胸叉腰,“我家十八代贫农,赵柯爷爷、姥爷姥姥,那都是打过仗的老兵,最根正苗红,她还是咱们生产队读书最多的。”
这一点毋庸置疑,赵新山点头认可:“赵柯是咱们村儿唯一一个高中生,她教村里的孩子读书,我是放心的。”
余秀兰底气十足,“我话就撂这儿,整个生产队,没人比我家赵柯更有资格更有能力当这个老师。”
外头,社员们又点头——
“赵柯从小就领着大大小小的孩子玩儿,多皮的孩子在她身边儿都老老实实的,肯定能管好学生。”
“是呀,赵柯多本事,她教咱们村的孩子,我放心。”
“我也放心……”
胡和志在他们中间呼吸急促,再待不住,几步走进去,扶住老太太的手臂,“奶,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但队长说的有道理……”
他话说得漂亮,却紧了紧手,脚下完全不动弹。
赵二奶像是得了提醒,抓着他推到前头,大嗓门儿地喊:“谁说就一个?我孙女婿也是高中生,他还是下乡支援农村的进步青年,咋就没资格没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