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垂幔如波澜荡漾,心中了然。
她灵机一动道:“嗯,我知道,我是来给殿下送避子汤的。”
“避子汤……”姜女史望着玉盘里的瓷盅,缓缓点了点头,“应该的,要服避子汤。”
识玉道:“行了,这儿不用你了,你回房去吧。”
姜女史难得没坚持留下,快步走出了厅堂后回头望了一眼。她想起刚才谢及音缠在裴望初怀里的那一幕,心里好像被粘上了什么脏东西,觉得乌糟糟的。
“真是伤风败俗,”姜女史在心中厌弃道,“水性杨花。”
识玉将下人都遣散出了院子,端坐在厅堂门口守着门,悄悄往卧房的方向看了一眼,没瞧见什么动静。
“放凉的燕窝粥殿下不喝,与其浪费,不如我来喝了吧!”识玉乐呵呵地端起了瓷盅。
卧房之内,姜女史走后,谢及音松开了裴望初。
许是这几个月在狱中伤了元气的缘故,他身上冷得很,适才谢及音缠着他时,觉得像抱住了一块冷玉,冰冷,坚硬,无动于衷。
她有轻薄之举,他不躲避,她脱身离开,他也不惊讶。
谢及音坐在妆台前,从铜镜里打量他,觉得他与自己想救的那个印象里的裴望初有着脱胎换骨之别。
见她一直盯着自己,裴望初缓步走到她身后,也望着镜子里的谢及音,轻声问道:“殿下是生我的气了吗?”
谢及音摇了摇头。
她看见镜子里的裴望初笑了一下,“殿下对我有救命之恩,我该对殿下殷勤一些。但我身上有些伤口还没愈合,怕弄脏了殿下。”
他的手落在谢及音肩头,掌心也是微凉的,谢及音却像触电似的拂开他站了起来。
“你觉得本宫……是为了这个才救你的吗?”谢及音问。
她这个问题问得奇怪,如今全洛阳城的人都知道嘉宁公主被驸马冷落久矣,急色到跑到雅集上绑人做面首。太成帝为了满足她的胃口,这才将戴罪的裴七郎赏赐给她。
但是在谢及音心里,裴七郎向来和别人不一样。他不会人云亦云,随声附和,他曾经有一双与众不同的眼睛。
所以谢及音心里期待着,他会有不一样的想法。
裴望初望着她的眼神渐渐没了笑意,沉寂成一片疲敝的深渊。
他太累了,累到难以撑持出一个完美熨帖的谎言,去回应谢及音期待的眼神。
“我知道殿下想听什么。想听我说,我心里并不觉得您是为了姿色而救我,而是为了别的什么更美好的情感,譬如怜悯,敬重。可是,”裴望初顿了顿,似是极轻、极轻地叹了口气,“无论是哪一种,我如今都不在乎了。”
谢及音握着玉梳的手一紧,为被人看穿心事而脸色发烫。
裴望初又说道:“若因德行,那我会遗憾殿下识人不明,若因怜悯,你姓谢我姓裴,更加不必。唯有因几分容色得了殿下眷顾,你之后才不会因被蒙骗而悔不当初。若非因此,不如现在就一剑杀了我,算是我以最后一点肺腑之言,报偿殿下救命之恩。”
谢及音垂下眼,她不敢回头看他,怕自己此时的神情太过狼狈。
她早该知道的,早该想明白的。识玉劝过她,谢及姒嘲讽过她,崔缙警告过她——
她的父皇要杀裴家满门,裴望初怎么可能因为她救了他一个就对她感激涕零?
他不会感激她,乃至是恨她的。
“难得你还愿意同本宫说几句真话,”谢及音压低了声音,缓缓说道:“本宫只是听闻裴七郎风神秀异,名动洛阳,所以向父皇讨了个恩典。你曾与佑宁订下婚约,本宫对你,又怎会有什么别的心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