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几日是崔缙的父亲崔元振的五十大寿,届时世家名流都会前往拜会,崔缙是来通知谢及音早做准备的,结果一踏进主院就听姜女史说谢及音服了五石散,如今正将裴望初招在屋里服侍。
崔缙与谢及音成婚三年有余,知道她惯会装清高自持。他不喜欢她,她也从未试着放低姿态讨好他,明明是半路上位的公主,架子拿得仿佛是天生的皇室女。
崔缙想到她有了裴望初后连从前最看重的颜面也不在乎了,任旁人骂她浪荡,心中对她更加厌恶。
然而裴望初不受他的挑衅,任他如何言语刻薄,只是一副不喜不怒的模样。
“殿下刚睡着,驸马有事相求,恐怕要等殿下睡醒了再来。”
“求?”崔缙嗤然,“我是嘉宁公主的夫君,又不是她的奴才,只有她求着我敬着我的份,哪里需要我去求她?”
“是吗?”裴望初不以为意道,“看来是我以己度人了。”
他倒是不在乎被骂作谢及音的奴才。
看着眼前清风不动的裴望初,崔缙想起了一桩往事。
彼时他与裴望初都在胶东袁崇礼门下求学,袁崇礼要做一张琴,要学生们各自去寻找木材以供挑选。崔缙和杨家五郎快马赶到郡上,挨家挨户地拜访郡中有名的琴士,千挑万选,终于花重金买到一块纹路清晰、质地上乘的楠木。而裴望初却看似十分随意地在院子里砍了一棵梧桐,连皮也没剥掉就献到了袁崇礼面前。
袁崇礼要他们各述其珍稀之处,崔缙讲述了自己如何赶去郡上、如何四处打听、如何诱以重金、许以诚心才得到了这块木头。裴望初只说了一句话:
“此木是学生初来胶东时亲手栽种,常闻雨泻其叶间,雷鸣其冠上,观之则心静。”
最后袁崇礼将所有的木头都依其材质挑选丝弦做成了琴,于他们学成归去时临别赠予。
崔缙在胶东买到的楠木虽然珍贵,但洛阳城里比它质地更好的楠木层出不穷,那张楠木琴很快就被崔缙束之高阁。反而是裴望初手中那张材质低劣的桐琴,他一直带在身边使用,因他高妙的琴技,久而久之,众人都快忘了那张琴的材质,只记得琴名“月出”。
崔缙心想,他好像向来不在乎世人对材质的评价,说他的琴是朽木也好,骂他是奴才也罢,他总是一副没放在心上的样子。
裴望初不想与崔缙纠缠,见他没有要继续为难的意思,便拱了拱手,绕开崔缙走了。
崔缙望着他的背影依然想不明白,他是真的什么都不在乎吗?还是说只有装成如此无欲无求的模样,才能自欺欺人地维持自己最后的体面?
崔缙去见谢及音,通知她过几日要到崔家去赴宴,她作为儿媳应该提前备好生辰礼物。
“听说我的嫂嫂们有的绣了白鹤贺寿屏风,有的亲自磨了一副白玉棋子,你是嫡媳,不能落到她们下乘去。”崔缙道。
谢及音仍懒懒地靠在榻上,身上披着兔毛毯,一副不甚清醒的样子,听完崔缙的话后却笑了,“嫡媳?本宫跪地上给他磕三个响头,你看他敢受不敢受?”
崔缙微愠,“谢及音,你别太过分。”
谢及音道:“你父亲的生辰年年过,往年也没这么多规矩。”
崔缙道:“今年是父亲的整寿,他又刚被擢为尚书令,就连陛下都会派张朝恩前去,何况你我小辈。你不看我的面子,总要看陛下的面子。”
崔家现在确实如日中天,圣眷正隆,太成帝离不开崔元振父子,否则也不会宁可把裴望初赐给她,也不同意她与崔缙和离。
谢及音本也没指望不露面,“知道了,本宫会去的,至于贺礼么,若是本宫送得不合心意,崔尚书当众摔了便是。”
崔缙觉得她真是愈发张狂,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