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嘉宁公主府中悄寂无声,值守的侍卫昏昏欲睡。
主院东厢房里,裴望初脱掉宽袍, 换上了一身夜行衣,窗边月光一闪,郑君容悄然推门而入,探头道:“师兄, 一切安全。”
裴望初将一把短刃收在袖间, 随郑君容往外走, “殿下睡了吗?”
“戌时初就灭灯了。”郑君容往上房的方向看了一眼, 只见窗扉紧闭, 梅影疏落。他低声对裴望初道:“师兄若是不放心, 我去窗边放两支坠魂香, 此香燃后无烟无尘, 闻者酣睡若死, 惊雷不动。”
裴望初道:“不必, 此处不是天授宫, 以后也不要在殿下身上用这些东西。”
他语气似有严厉之意,郑君容心中微微一惊, 忙道了声是。抬头见裴望初已翻过矮墙,忙三两步跟上。
两人悄无声息出了公主府, 一路来到歌舞升平的倚翠楼。郑君容早已踩好点,带裴望初找到那欺负过卢氏的李庆的房间,然后从腰间细匣里抽出两根赭色的长香。
裴望初扫了一眼,“勾魂香?”
“师兄好眼力,”郑君容有些拘谨地笑了笑,“这还是从师兄当年送我的那本香谱上学的。”
郑君容出身不好, 是青楼花魁的私生子,因天生慧根被选入天授宫,也因此引得众人嫉妒和欺凌。裴望初帮过他几次,见他对香粉一道十分敏锐,便送了他一本天授宫中秘藏的香谱,上列异香近百种,各有奇效。
坠魂香能使人沉眠,勾魂香能使人迷乱,但对久浸其中的人效果甚微。郑君容在窗口点上勾魂香后,约一刻钟的时间,屋内传来李庆失神痴笑的嘿嘿声。
裴望初隐在暗处,见郑君容对李庆勾勾手,那纨绔便双眼发直、衣衫不整地走过来,郑君容在他脸上拍了拍,对李庆软语道:“我在西桥下第三个桥洞里等你。”
那李庆不知将郑君容认成了什么,欲上手抓他,郑君容灵巧一躲,沿着裴望初推开的窗缝跳下去,离开了倚翠楼。
两人在西桥下桥洞里等了半个时辰,远远望见李庆疯疯癫癫朝这边走来,他似是有了几分清醒,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时而迷惑地拍拍脑袋。
郑君容张望了一下,小声道:“他身后没有人跟着。”
裴望初抽出短刃,郑君容要与他同去,裴望初对他道:“你现在回倚翠楼,将香迹处理干净,然后直接回公主府,我最晚天亮前就能回去。”
郑君容只好点头,“是。”
凉飕飕的寒风吹得人透心凉,李庆被冻得骨头打颤,愈发清醒过来。他正疑惑自己为何会衣衫不整地出现在此时此地,忽觉眼前人影一闪,他下意识抬头,被人狠狠嵌住了下颌,一脚踹在膝盖上,像拖牲口似的拖到了桥洞底下。
裴望初手上一用力,直接捏碎了李庆的下颌,右手短刃探进他口中一划,一条血淋淋的舌头啪嗒一声掉到地上。
李庆目眦欲裂,呼喊无声,浑身哆嗦,惊恐地看着面寒如夜煞恶鬼的裴望初。
裴望初抬脚碾在李庆的舌头上,似笑非笑地睨着他,轻声道:“李公子不是一直想同我兄妹玩乐吗,我先与你快活快活,好不好?”
寒冬腊月,李庆抖得浑身都是汗,嘴里不住地往外淌血,他惊恐地直摇头,裴望初似觉得十分无趣,缓缓松开了他。
“罢了。”
极轻的两个字,落在李庆耳朵里却如蒙大赦,他扶着洞壁战战兢兢往外跑,刚摸到桥洞的出口,忽觉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李庆下意识转头,“咔嚓”一声,一柄闪着寒光的短刃直直钉入他脑门。
李庆不可置信地委倒在地。
第二天,洛阳城里出了一桩凶案,王夫人的外甥李庆被人残忍虐杀,割首弃尸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