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亭,四角放置冰盆,盆中冰着几样茶水和瓜果。过了一个时辰,内侍要来更换,谢及音轻摇着团扇道:“只换冰盆即可,果子不必换了。”
她从中挑了颗红得发紫的葡萄,剥了皮,喂到裴望初嘴边。
眼见着他拧紧的眉心缓缓松开,顺势靠在她怀里叹气。
谢及音低头抚他的鬓角,问道:“什么事,叫七郎愁了半天了。”
裴望初将手里的折子读给她听,读完后说道:“上个月我让尚书省派人到各郡县丈量土地,集类成册,盘踞郡县的豪族不配合,族中在朝为官的子弟又从上施压,同一个县,两次土地丈量的数量竟能有七千亩之差。”
谢及音宽慰他道:“你想改税制,对世家而言伤筋动骨,他们自然不愿意。此事贵在细水长流,急不得。”
“我若不着急,他们当我不在乎。”
“你若太着急,小心逼反了他们。”
裴望初静静抱着她不言语,她穿着清凉滑腻的冰丝锦缎,微风掠过她的裙摆,吹在脸上时有几分清凉意,裙尾的桃花颤颤开绽,如有幽香袭来。
“如今这般就很好,我能日夜守着殿下,可人难免贪心,得了眼下,便想要以后……若是想要以后,便不能纵着这群世家纳财于内、交游于外,霸凌乡野、把持朝堂。朕既做了大魏的帝王,就不能做他们的傀儡。”
“我明白你的心意,巽之,”谢及音低声与他说道,“但你我都还年轻,往后还有几十年,徐徐图之,总会有这一天,是不是?”
比起激进的改制,眼下她更关心他的身体。
太医署隔两日即来诊脉,说陛下的脉息一旬比一旬正常。裴望初自己也懂如何调理,天授宫秘不示人的房中术被他用到了极致,每晚沐浴后走向床榻时,谢及音都觉得双腿在微微打颤。
是极/欢/愉,也是极辛苦,有时双手攀在床沿上,连 /口耑/ 息也牵动全身的经脉。
“再高一些……累了吗?”
他自身后缠上来,谢及音将倒扣在枕边的《素女经》拍在他脸上。
“书上说以节制为要,你个混账!”
“殿下看仔细些,节制的是次数,不是时间。”
裴望初在她耳边轻笑,缓缓抽/身,“既然殿下是为了我好,那我听你的话,节制一些……但殿下心火正盛,无须节制,还是泄出来比较好。”
他俯首下去,蛟龙衔珠,谢及音缓缓攥紧了身下的锦被。
夜深,云收雨歇,两人更衣入睡。睡意朦胧间,谢及音感觉到他扣住自己的手腕,三指落在脉上。
她清醒了几分,哑声问道:“怎么了?”
“明日该来癸水了,是不是?”
“嗯……也不一定。”
她的癸水一向不准信,短则半月长则两月,时间拖得越久就越疼。但是自今年年初开始,裴望初有意给她调养,如今她来癸水时虽仍有闷窒,却不怎么疼了,来期也规律了许多,每次差别只在三两日内。
提起这个,谢及音想起了另一件事。她屈肘撑在枕上,拍了拍裴望初的脸。
“七郎,有朝臣催皇嗣了。”
裴望初阖着双目,懒洋洋说道:“今日敢催皇嗣,明天就敢逼朕纳妃,以后必然想掺和立储君的事。皇后娘娘仁慈体恤,但实在不必惯着他们。”
谢及音哭笑不得地捏了捏他的脸,“君视臣如仇寇,臣视君如傀儡,这可是君臣之道?你是得有个皇嗣,教忠心追随你的人,心里也有个底。”
裴望初睁开眼睛,掌心贴在她腹上,半晌道:“再调养半年,好不好?”
这半年,他们都需要调养身体,何况裴望初还没弄清楚要怎样做一个合格的父亲。对他而言,有些爱与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