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二年春, 太医署来显阳宫中为帝后请脉。
时春风乍起,杨花逐柳絮,红鲤仰湖波, 抬头忽见百鸟盘旋, 久久不去。
老太医再三确认后才敢起身行礼道贺:“皇后殿下身怀有孕,已二月有余。”
虽是意料之中, 也是求了一份心安。裴望初给她披了一件披风,随她去廊下看这满院热闹的春光。
“高兴吗?要辛苦好一阵子了。”
隔着衣服,他的掌心落在谢及音的小腹上,有些好奇,但更多是忧虑,“可惜我一分一毫都不能替你分担。”
谢及音笑他:“不能分担便罢, 你倒是先替我紧张上了。”
裴望初确实有些紧张,纵然知道太医署医术高明,她的宫寒之症也调理得很好,但怀孕生子这种事, 总归还是在冒险。
天授宫的藏书里有教妇人如何吐纳调养的内容,裴望初先自己练了半个月, 确有五感通畅、气血充裕之感, 并无不适的反应,这才在晚上睡前慢慢教给谢及音。
见她耷着眼皮坐在床上, 裴望初关切道:“这是怎么了, 是饿了,还是哪里不舒服?”
“年节的时候不该喝那么多酒, 算算时间,孩子是那时怀上的。”
“是担心孩子吗?太医说眼下未见不足之症。”
“不是……”谢及音欲言又止,转身面朝里躺下, “罢了,睡吧。”
她若是心里有事,晚上必然难眠。裴望初的掌心落在她肩上,猜测道:“莫非是想喝酒了?”
“不能喝。”谢及音声音很轻,但态度坚决。
确实不能喝。只是这样忍着,会叫人心里不自知地烦躁,而裴望初比她自己更见不得她忍。
两人相对沉默了片刻,裴望初叹了口气,转身出去了。谢及音心中一动,坐起来往帐外张望,过了一会儿,见他转过屏风来。
“梨花白酒性温和,我叫人兑了一半的水,放在炉上煮透,等会送上一盏来,你用筷子蘸着,略尝一尝味道。”
谢及音拥衾望着他,无奈道:“你不能这样,巽之。”
“哪样?”
“我如今受怀孕影响,或不能自持,你应从旁劝诫,怎么能助纣为虐呢?你这……你这还不如识玉能劝得住我。”
裴望初坐在床边,揽起她落在肩头的一缕长发,轻声笑她,“你指望我拒绝你么,让我在旁看着你有求而不得,这分明是折磨我。”
谢及音颇为无语,过了约小半个时辰,识玉将酒盅端了进来,有些埋怨地偷偷看向裴望初,想不明白他怎么敢纵着殿下胡闹。
酒盅里只有浅浅的一个底,要靠近了才能闻得见酒味,旁边还搁在一根用来尝味的筷子。
谢及音将酒盅端起来又放下,再次端起,却是递给裴望初,“你喝掉。”
裴望初将那一盅底兑了水的梨花白喝下,甚至不够咽到喉咙,就已在舌尖弥散。
识玉见状放了心,端着酒器退下,谢及音将他拉上床,见他半阖的眼里含着笑,似是早已看透她的想法。
谢及音面上一热,扯过缠金绡帐用的绛红软绸,蒙住了他的眼睛。
他听话得很,任凭摆弄,叫他不许动,于是他连呼吸也屏得很弱。
柔软的触感覆上来,仅仅是一触即离,蜻蜓点水尚有涟漪,她却轻盈得仿佛没有靠近过。
或许她同样有几分不甘心,挺翘的鼻尖在他唇边轻轻挨蹭,想从他轻浅的呼吸里捕捉一点未散尽的酒意。
明明是梨花白,却有如兰似麝的薄香,只教人五感未醉,心已先醉七分。
“很久以前,我曾梦见过这个场景,”裴望初启唇轻声道,“梦见殿下让我跪在床上,亲手解开我的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