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音今日一早就出了府门。
既然穆长洲让她自己去观望风物, 她便也全然配合,没有禁步于府中,否则岂不是又要被他说成是不自在?
于是今早起身后, 她特地准备了一番, 领了胜雨, 骑马来了城中大街上。
凉州城繁华,街衢宽阔、坊里齐整, 细细逛下来颇耗时间。
眼下日头已斜, 她头戴帷帽, 还站在南城大街一角,在看几个大食胡姬表演本国戏法。
其实并不算新鲜, 早年在长安时就见过,但她不能在此时去观察任何军防事务,说是观风物, 也真的就只是观一观城中景致、风土人情。
胜雨牵着她的马,领着一行护卫跟在后面,看天上日光已淡, 凑近她右侧问:“时候已不早了, 夫人可还要往城中其他地方去看?”
舜音掀起帽纱看了眼天上,摇摇头:“不用了,回去吧。”
胜雨立即将马牵至她身前。
舜音拿了缰绳, 还未踩镫,忽而瞥见路边站着个身影,正看着她这里,停下对胜雨道:“先等一等。”说完松开缰绳,朝路边走了过去。
路边一间绢帛铺子,门边不远站着个年轻姑娘, 穿一袭水青襦裙,清眉淡目,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走近。
舜音走过去,看她两眼,唤了声:“陆姑娘。”
是陆迢的女儿陆正念,方才见她一直看着自己,总觉得像是有什么话要说,舜音才走了过来。
陆正念看看她,没做声,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
舜音特地靠右站近,却没听见她开口,心想莫非是不能开口?刚想到此处,她似已意识到,抬头解释一般道:“夫人莫误会,我不是哑子。”
“……”舜音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点点头。
陆正念又看了看她,才总算往下说:“家父说有件夫人委托的私事,眼下不好自己过来告知,还是由我来传话比较好。”
舜音顿时问:“何事?”
陆正念朝路上看了看,凑近些,以身挡着,从袖中取出一个细细裹着的小纸给她。
舜音接了,侧过身展开,里面是陆迢的几句话:夫人所托之事出了意外,只因胡番头近来一直盯着中原方向,今日信驿小卒来报,原有秦州来信一封,但尚在路上就已被胡番头拦截……
她蹙紧了眉,手中纸捏成一团。
担心的事还是来了。封无疾竟真来了信,偏偏还被胡孛儿给拦到了,那肯定也被穆长洲看到了。
陆正念在一旁打量她。
舜音回神,手中越发揪紧了纸团,几乎要揉碎,纳入袖中,只脸上还风平浪静:“多谢。”说完转身,走了回去。
胜雨只见她去路边与陆刺史家的女儿说了几句话,还以为是家常闲语,将马缰递给她:“夫人快请回吧,天就要黑了。”
舜音踩着马镫上了马背,手指扯了扯缰绳,已打马出去,又立即调转方向,险些连路也走错了。
回到军司府时,宵禁时刻已至,天刚擦黑。
胜雨料想夫人一定累了,双手将她扶下马背。
舜音脚踩到地,一路飘着的心思似也落了地,看一眼军司府大门,摘了帷帽递给胜雨,手指握了握,往府内走。
府中灯火通明,不像是没有主家在的模样。
她一路往后院走去,心中做了各种预料:也许穆长洲看到了信,也许忙得根本没看,也许看到了却没发现什么。但不知为何,她却觉得最大的可能是他看到了信,而且发现了什么……
这是最坏的一种结果,她心底却觉得最有可能。
入了后院,一个随从侍女也没有,安静非常。
沿着回廊一路往前,东屋已在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