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是不是长安的身子……”
她欲言又止。
洪太医压低声音:“郡主的身子虽无大碍,然她先前在水中泡久了,以后……兴许会艰难些。”
紫檀长木案几上,洪太医轻写下“子嗣”二字,他眼中若有所思。
沈氏跌坐在太师椅上,眼中泛起泪光:“怎么会?”
沈鸾是未来的太子妃,若是子嗣艰难,就算进了东宫……
寻常人家,若是无所出,尚且还是丑事一桩,何况这还是天家。
沈氏如遭五雷轰顶,脸色煞白。
少顷,些许恢复镇定,她起身,尚未开口,洪太医已然明白:“沈夫人放心,郡主对下官有恩。”
这事他定当守口如瓶。
沈氏眉心舒展:“有劳洪太医了。”
……
难得晴天,暖阳洒落一地,皑皑雪地中金光澄澄。
沈鸾扶着茯苓的手,在楹窗下坐下,怎么也看不够这好景色。
脚边的银火壶烧得滚烫,暖气熏人。
绿萼仍觉不够暖和,叫人取了汤婆子来。
沈鸾一手托腮,一面看绿萼忙前忙后。
幸好,幸好。
幸好这一世还来得及,未叫裴晏如愿登基称帝。
绿萼被盯得双颊泛红,忍不住唤茯苓前来:“你瞧瞧,可是洪太医的药还未见效?怎的如呆子一样,尽盯着我看。”
沈鸾恍惚,忽而笑开:“胆子大了,如今也拿我取笑了。”
绿萼摇头弯唇:“奴婢可不敢。”
一语未了,忽又好奇望向窗外:“奴婢刚刚好像见着五皇子了,怎的不见他来?”
沈鸾瞳孔紧缩:“……你说谁?”
绿萼不解其意,被沈鸾的反应吓一跳:“是五、五皇子。”
沈鸾心口骤急:“他刚刚来过了?”
那她刚才和母亲的谈话,岂不都叫裴晏听了去?
绿萼摇摇头:“并没有,奴婢只远远瞧着五皇子在宫门口,兴许认错也不定然。”
紧绷的肩头终于舒展,沈鸾缓缓舒口气,她揉着眉心,头疼不已。
母亲父亲向来疼她,若知道裴晏对自己下手,定不会善罢甘休。沈家自然也不会如前世那样,对裴晏全无防备,以至于落得那样凄惨的下场。
沈鸾遥遥望向窗外,目光似是穿过红墙绿瓦,看到沈府门口伫立的两头雄狮。
她轻声:“这个点,母亲该是到家了。”
……
已是掌灯时分,沈府各处点灯,烛火通明,照如白昼。
忽听金钟古磬一声,遥遥自后院传来。
数十名侍女手持漆木茶盘,款款步入花厅,杯盘罗列,美味佳肴。
沈氏坐在桌前,半点胃口也没有。
侍女小心翼翼垂手侍立在一旁,轻声道:“夫人多少用一点才是。”
她不解,明明长安郡主今日醒来,沈氏该高兴才是,怎的回宫后,倒郁郁寡欢起来。
沈氏揉着额角,双目紧阖:“将军还未曾归家吗?”
侍女福身:“管家已经找去了,兴许还有一阵……”
话犹未了,倏地听院门口传来一声马的嘶鸣,沈氏当即站起,扶着侍女的手,自抄手游廊下穿过。
月上柳梢头,莹莹夜色映照,悄无声息落了一地银辉。
沈府门前的积雪早就叫下人清理干净,两侧各悬一盏玻璃画圣寿无疆纹挂灯,沈廖岳翻身下马,抬眸,忽然看见妻子步履匆匆,踩着夜色前来。
她面色凝重,双眼的泪痕尚在:“将军怎的如今才回来?”
沈氏愁容满面,双唇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