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刚过, 满城榴花。济州府城外官道的一处哨卡里,王虞侯伸个懒腰,开始了得过且过的一天。
先是来了个面善的姑娘, 笑嘻嘻跟他打招呼。
“王虞侯早啊!认得俺吧?姓阮, 去李小二酒店那里卖鱼的。”
济州城说大不大,每天在官道上来来回回的, 多半就是些做买卖的小老百姓,不少人都跟守兵混个脸熟。
王虞侯笑呵呵一挥手, 下一刻,手上多了一包酥炸小鱼干。
“早点回去啊!” 王虞侯像慈父一般叮嘱, “别跟陌生人搭话!”
阮姑娘每次进城,都会给守兵带一包炸小鱼。这样的良民谁不爱。王虞侯嘴里嚼着小鱼干,脸上不禁露出笑容。
可是下一波过道的人, 就有点让他头疼。
只见一个和尚, 一个头陀, 一个道士,大摇大摆地结伴而行,真是个包容和谐的多元化队伍。
王虞侯尽忠职守,“站住, 检查……”
“检查个鸟, 没见过出家人么!”
那胖和尚一声吼, 声音如雷震,震得城门抖三抖,小老百姓全跑走。
一个小本子劈头拍下, 拍得王虞侯眼前冒金星。
忍气吞声接过来,是个货真价实的出家人度牒。说明这凶神恶煞的大光头,居然还是有正式国家编制的和尚。
王虞侯赶紧放他过, 目光挪到他旁边牛鼻子老道身上。
这道人倒是仙风道骨,体型清癯,跟和尚站一块儿,就像是顽石旁边一只仙鹤。王洪不觉恭敬起来。
一本黄纸度牒伸到他眼前。
这年头出家人不服徭役不交税,享受公众供养,还有诸多律法上的豁免权,可谓是人人向往的特权阶级。因此朝廷严格控制出家人数量,每年拨出少量名额,发放政府认证的度牒。
如果不是专门去烧香拜寺,平时在路上见到僧道的机会微乎其微。今天一下子见到俩,还是不同系统、不同单位的,王虞侯觉得挺稀奇。
“道长,您跟这位师父……”
王虞侯疑惑。这两位的业务范围毫无交集,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他还没好意思问,忽然注意到不远之处,一个虎目头陀也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
王虞侯暗自感叹:好一身筋肉!这出家人不是天天吃素么,也能长成这样!
再一细瞧,王虞侯差点晕过去。只见黑衣裹着的一片胸脯上,赫然挂着一串灿白灿白的人顶骨数珠!
那头陀冷笑一声,丢过去一本度牒。
“看什么看,没见过出家的老爷么!”
王虞侯哆哆嗦嗦接过来,手一捻,也是真的。
“小的失礼,”他低声下气,“师父们请过,请过。”
他想,今儿这是怎么了?官家邀请宗教界代表开会么?
送走宗教团体,王虞侯再一抬眼,看见个威猛雄壮的中年壮汉。他好似历尽沧桑,眼神中满是坚定和赤诚,却又好似初出茅庐,盯着再寻常不过的市井百态左看右看,简直入迷了。
这总不会又是出家人吧。王虞侯挺直了腰板,喝道:“站住!转过脸来!干什么的!”
“哎呀,这么凶干什么。”
一个花枝招展的妇人含笑上前。只见她鬓边乱烘烘插着花儿,上衫绿,下裙红,中间一条黄腰带,袒出一抹雪白胸脯。
王虞侯当时就酥半边,抬头看那妇人的脸,又觉得隐约有股戾气,不敢多看,怕被骂。
“我们两口子,赶集买点货。”妇人一只手搭上壮汉的肩膀,另一只手抓着个手帕,在王虞侯面前微微一扬,一抹腻香,“我们是孟州人士,在这里住三年了,这官道也过了不知多少次,次次你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