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有点晕。
明明在梦里, 但是溺水窒息的感觉却过于真实。陈邻忍不住伸手推徐存湛肩膀,隔着柔软的衣物,感觉自己好像在推一堵墙,尽管自己在努力了, 但死活推不动。
他仍旧探究的望着陈邻。
柔弱的生命在他手掌之下挣扎, 即使是这么浅的一潭死水也能溺死她, 浅蓝色发辫在挣扎中被扯散了, 被水流卷乱,带着许多细小的气泡, 拂过徐存湛手背。
有些痒, 像是蚂蚁爬过去了。
他忽然间松开陈邻肩膀, 将她从死水里拉起来——氧气猝不及防出现,陈邻被呛得直咳嗽,背过脸去单手捂住自己嘴巴,头发湿漉漉贴着脸颊,垂落肩膀。
她还有一只手被徐存湛抓着。
两人都坐在死水里, 陈邻咳完,缓过一口气来, 才意识到这潭死水其实并没有很深。它顶多也就淹过陈邻小腿, 哪怕陈邻坐下来,都不太能淹到她的肩膀。
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以二人为中心荡漾开。
陈邻抹了把脸上的水,茫然看向徐存湛。说实话, 因为是清醒梦, 所以陈邻很清楚面前的徐存湛不是真的。
但就算是假的徐存湛, 就算是在完全没有逻辑可言的梦里……发生的这一切也让陈邻摸不着头脑。
总不能是因为她在现实里见过徐存湛进河泡澡,所以在梦里也要被徐存湛摁进河里泡澡吧?
她思维有些发散,满脑子胡思乱想。和她一样坐在水里的徐存湛, 低头看向他攥住的陈邻的手。
他手指卡入少女指缝之间,湿漉漉的两只手十指相扣。
陈邻试图把自己的手抽走,她胳膊稍微用了用力,但徐存湛的手仍旧纹丝不动,维持着与她牵手的姿态。梦里他好像又忘记了陈邻教过自己的正确牵手方式,像刚开始的时候一样,牵得很紧,因为抓得过于用力,以至于陈邻手指没办法合拢。
倒不会感觉到痛,陈邻只是觉得怪怪的。
挣脱不开,她只好对着徐存湛干瞪眼:徐存湛身上也湿透了,白色头发黏连在脸颊上,又长又密的眼睫边缘垂着水滴的形状,湿透后的眼睫似乎也增加了重量,沉沉的往下压,半遮着眼瞳。
“怎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清醒梦?”陈邻喃喃自语,十分不解。
握住她手的少年垂着眼,不说话,只是扣着她的手,牵紧了不算,还要捧到自己眼前,好像是观察什么稀奇物件似的,注视她的手。
他空余的另外一只手碰了碰陈邻指尖,圆润的指甲,指腹,再到青筋盘错的白皙手背。
陈邻被他碰得有点痒,不禁把自己的手往回抽。自然,没能抽动,但徐存湛抬眼看她了——那双眼瞳,赤金色,慑人。光是对视,陈邻就感到一股难言的心悸,霎时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自然也就不挣扎了。
对方似乎对陈邻的反应很满意,嘴角翘起,又低头继续研究自己掌心扣着的那只手。
摸到手腕上,是纤细的,但自己手掌压上去,又能感受到那纤弱下跳动的脉搏,一下又一下,带着十足十的生命力。徐存湛捧高陈邻的手,把耳朵贴到了她手腕,仔细去听她的脉搏声。
要比心跳声更细弱,比起听,或许要用触碰来形容更为贴切。
每一次跳动,震颤纤细如蝴蝶扑在耳朵的空隙间。
他抬眼,上目线瞥向陈邻。
莲花眼本该端庄悲悯,但以陈邻这样的视角去看徐存湛,却无端觉得对方有些……
怪蛊人的。
她面上不禁发烫,手指蜷缩,却触碰到徐存湛脸颊上湿漉漉的发丝。那几缕发丝勾缠指尖,绕得更乱了。
半梦半醒间,木头燃烧的劈啪声哐嚓一下,炸在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