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那声‘早早’,许听晚反应了好半晌。
当时取名的时候,家里人觉得‘听晚’两字好听又符合女孩气质,便这么登记了上去,后来被有口音的人一喊,‘听晚’慢慢变成了‘挺晚’,加上她开口说话确认比同龄小孩儿来得晚,她的母亲栾玉女士觉得这样不行,便用拿反义词给她取了个小名,名叫‘早早’。
长大了后,除了节假日回家时父母仍旧这么喊她外,已经很久没听别人喊过她的小名了。
所以,当这两个字从裴竞序嘴里说出来,有那么一瞬间,她恍惚了一下。流动的记忆像一盘刻满了声音信号的磁带,释放出或强或弱的磁性,缓缓倒带出两人关系甚密的片段。
她还记得,一年级报道之后正式上课的第一天,许父许母并未陪她去学校,是裴竞序拎着她的书包,把她送到班级的门口。
那一年,裴竞序六年级,正值长个子的年纪,身量远比许听晚高出好几个头,他话不多,走在前边,一手拎着书包,一手拎着拆封的纸巾,每当许听晚因抵触上学而掉眼泪的时候,他手上的纸巾便能恰如其分地派上用场。
小话痨跟在他后面,一遍遍地问他:“裴竞序,你说我们为什么一定要读小学,不能一辈子都上幼儿园吗?幼儿园多好呀,可以跟小朋友一起做游戏,放学的时候,老师会奖励小红花,还会给我们分零食吃。”
或许是两人有着五岁的年龄差,在上学这件事上,裴竞序是没法跟她共情的,他安慰过,不见效,只能好脾气地任她说一路,临了把她的书包放在课桌上,一手搭着她脑袋:“好好听课,早早。”
许听晚耷拉着脑袋,因不适应小学生活,丧气了一整天。
她唯一的快乐来源于放学后裴竞序给她准备的小零食。
并且,从那以后,裴竞序总会变戏法似的从书包里拿出许听晚爱吃的东西。学校不让带零食,她一开始并不知道这是裴竞序特地给她带的,有时候还会分不清好赖地威胁他:“裴竞序,你这不许那不行的,总说我违反规定。可是你偷偷带零食的事,我都没告诉老师!”
裴竞序伸手接过她剥下来的塑料膜,对她的威胁无动于衷:“嗯。你告吧。你告了之后,吃不到零食的又不是我。”
后来,在她读一年级时候的整整一年,裴竞序俨然像她的哥哥一样,陪着她上下学。高年级、成绩优异、身高和外貌都有着超乎同龄人压倒式的优势,有这样一个人陪着上下学,放眼整个小学,都是相当炸裂的存在。
偶有一次放学路上,有位同学谈及许听晚的小名,觉得她的小名像语文试卷里的反义词题目,说没有谁的小名像她这么奇怪,大家调侃之余,纷纷报出自己的小名来做比较,看谁的小名更加好听。
裴竞序其实没有特意取过小名,但在被问及小名的时候,他却说:“有。乱乱。”
“什么?乱乱?”
“怎么会有人取这样的名字。”
挎着一张小脸的许听晚立刻捂嘴笑了起来。
后来她才意识到,裴竞序拿自己名字中的最后一个字组了反义词,这才有他信口胡诌的‘乱乱’。
“原来真的可以这样取名。”
裴竞序长她们几岁,在低年级的同学眼里犹如正确答案般的存在,他都拿反义词取名,可见这样的行为小众又时新,便纷纷绞尽脑汁地给自己取了一个。
这样的行为很快在一批同龄人中流转开来,非但没人调侃许听晚的小名,甚至还会请她拿主意,问自己的这个反义词小名取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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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两人都过了无忧无虑的年纪。细算时日,她跟裴竞序竟然有四年左右的时间没有交集了。
谁成想重逢后的一回照面,竟会以这样令她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