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我的生死下落,原本做了天衣无缝的计划,不曾想遭逢旧友背叛,被敦罗王的部下抓捕入狱,彼时陛下并未说要如何处置叔伯们,那时我还想,他们兴许有机会活命。直到我被放逐苦渡寺,余家人却把我带到枭山,在宴地,我看到世叔世伯们…在鼎锅中,被剔了颊肉,已没了气息。”
“我在狱中见他们时,他们就告诉我父亲旧友中出了叛徒,那人也和父亲一样去参观了玉匣,也许早就为匣中内景震撼折服,所以我逃出枭山后,宁愿自己流浪,也没有去投靠父亲的旧友们。因为我根本分辨不清哪些是好人,哪些是能把我再次送回枭山的毒蛇。”
“在枭山时,我看到叔伯们在沸水中死不瞑目,他们的视线落处,是我爹娘和族人们的遗骨…!他们是在身心两重煎熬中死去的!我甚至来不及悲痛,因为我看见自己和牲畜也没什么两样,被铁夹锁住肩膀、喉咙,铁链绑缚身体,爆竹声响起,便和一群如我一般大小的稚童,并着一群猪狗牲畜跑往枭山深处,背后坐着文武高官,手执弓箭,朝我们射来。我记得清清楚楚!一波箭潮落下,我听见自己的心跳了三百多次,第二波箭潮才再次落下,然后隔了五百次心跳,第三波箭潮袭来……”
那年他才五岁,他不懂这是什么。什么东西?什么事情?什么意思?他一直在跑,怎么跑都跑不出枭山,那几百次心跳、片刻钟的时间只能让他短暂地放松与悲伤,他以为箭潮是为置人于死地,被命中时已经做好了随父母而去的准备,却不想,箭矢滞钝,原是只为取乐。他再被带到高官面前时,匍匐在地,被几道长枪长剑押着,他终于看清了坐在中间那人的面庞,听懂了他们在做什么。
何肉之糜?你不敢食?他被铁夹上的长锥束缚得快要窒息的嗓子也终于发出呜咽长嘶,哪怕每说一个字都是钻心的疼痛,他也在为父母开口求饶,不行,不要。他懂了,他爹娘叔伯被吃了,被人心吞没。
高官说的字句,他都清清楚楚地记得。他们说叔伯是假借救故友之子的说辞,找旧友骗敦罗王的兵力作乱复国,好在旧友成为敦罗王一位部下的幕僚后,早早地就与前朝断了往来,假戏真做,为新朝效力,于是将几人的行程上报,才使其全数落网。
他以为自己可以解释,解释叔伯想闯大牢救他,只是顾念与父母的情谊,并不是为了再度造势谋反,也不是为了祸乱,他们罪不至此…留他们一具全尸吧!可嗓子险要被刺针穿透,他越是解释,这些人就越高兴。解释是世界上最没用的事情,他们喜欢看你解释时窝囊的样子,并以毫不在意地神情狂欢。
“你不是问我到底受过什么刑吗?”萧蔚扒开衣襟仰起头,“我能想出以船头缚长锥破冰,是因为我曾被缚刺针刺喉,每每开口,刺针便如长锥破冰般犁开我的皮肉!我的心口烙疤愈合了依旧经年痛痒,是因为我被烫下贱字红铁时,我也正亲眼看着父母的白骨被打磨成器!为何越是窒息的境地,我越能冷静,因为我被活埋的时候,只记得要冷静、要憋气,要找一处活口呼吸……我是从坟堆被刨出来的,至今不知是谁救了我!”
萧蔚凝视着她,痛不欲生,“反而想忘也忘不掉的是!坐在高位之上俯瞰我、活埋我、残害一群稚童的人!他有着和你爹一模一样的脸!他是……”
“那不是我爹!”余娴激动地打断他,怒目而视后又用手臂挡着脸低下头啜泣,闷声道,“那不是……”
萧蔚何尝不是一直猜测,余宏光性情大改,会不会从头到尾根本不是他?可任由他如何查,也查不出余宏光有同胞。他也想到了花家那群技艺高超的人脸师,可彼时花家尚不出众,人脸师更如古老传言一般存在。难道天下真有两个如此相像之人?像到能顶替身份,像到陛下也不追究身份的来龙去脉?平白让一个替身接手官职吗?
他想留在陛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