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香在前方为林眠鱼引路。
打开尹家大门后,林眠鱼跟着梅香走入屋内,看到的是一片狼藉。
梅香眼露哀伤,道:“自从尹家出事后,少爷便让家丁仆人离开了。五日前,尹家值钱的东西都被那些不要脸的人抢走了。这些人甚至为了逼问钱财下落,还打过少爷!”她越说越是悲愤,语气又添了几分凄哀,“那日过后,少爷便不吃不喝待在书房,我怎么喊他都不应。我之前想强闯进去,却发现门窗都被堵得死死的,后来少爷终于开口,说若我强行闯入,他便当场自刎……”
梅香一届弱质女流,当时便不知所措,不知如何是好。这几日每日绞尽脑汁地想,唯一能想到的便是去求助附近最有威望的人,也就是菩见禅寺的菩空大师。
林眠鱼一言不发地听着,跟着梅香来到书房门口时,梅香张口还想说什么,便见眼前的门突然被一股看不见的气流冲撞,轰然打开。
梅香捂嘴无声惊呼,看着青年踱步进屋,对尹道航的担忧占据上风,也匆忙提起裙摆跟了上去。
屋内干净整洁,没有丝毫脏乱。
尹道航身形瘦削,脸色苍白,眼下青黑,额头处还有一道伤口,目前看似安好。
入夏时节,书生一身白衣青衫干净整洁,肩上却还披着狐裘。
此刻尹道航正端坐在桌案前书写着什么,看到梅香进屋,微微抬眼,苦笑了一下:“你还真就进来了,就不怕我做点冲动的事?”
梅香含泪,委屈道:“梅香怕,怕极了。但一想到进来少爷还有活着的机会,便怎么都不能无动于衷了。”
尹道航温和地笑了一下。即便经历了这些事,男子身上依旧透着温文儒雅。他轻轻叹息道:“我早就让你离开了,为何还要留在这里呢。”似是自问,又似并不想要答案,他看向一身冷冽的青年,并未被林眠鱼妖异的外貌吓到,站起身,彬彬有礼地拱手:“敢问这位公子是?”
“林眠鱼。菩空大师说这里有我的机缘。”林眠鱼看着尹道航,直截了当道:“尹道航,你想离开这里吗?”
尹道航听到“菩空”时,似乎有感,眼中带笑,笑意莫名,即将开口却忽然咳嗽了几下。
梅香担忧地走到他身后,轻轻顺了顺他的背。
“梅香,我口渴,帮我去倒点水来。”尹道航道。
梅香犹豫着最终还是应了下来,一步三回头,离开了书房。
林眠鱼看着主仆二人的互动,知道这是尹道航故意支开了梅香。
果不其然,尹道航似是支撑不住般,道了声“失礼了”便坐回了椅子上,笑着摇头道:“不走了。”他抬头望着林眠鱼,神色平静柔和,仿佛已经接受了这一切遭遇,“多谢林公子,在下知晓自己的身子如何,怕是撑不过这几天了。”
林眠鱼走到卓案对面的客椅旁,坐下时两条被长靴包裹的长腿展露无疑,他单刀直入道:“我可以让你和常人无异,再活五六十年都不是问题。”
尹道航的身子早有顽疾,从小做善事其实也是他父母的愿望,就是为了让尹道航多积善缘,保身体康健,却不想落得这步田地。
而且他这段时日压力过大,郁结于心日久,又加前几日被殴打过,身子本就虚弱,如今才有了病入膏肓之相。
“不用了。我已努力无悔,尽心无憾。”这一次,尹道航眸中显露颓败之色,脸色却红润了些许,他折起写好的信笺塞入信封,再次抬头,笑意舒缓:“林仙长,我先前一直没想明白,我这一生从未做过恶事,为何会落得这般田地?但这几天,我却渐渐想明白了。我做善事,不为名不为利,儿时是父母为了我的康健有意为之,后来只求心安。我无错无过,到此地步,或许是命中劫数,过了便过了,没过,便也就此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