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五年春,熊石桥生产队林家传出争吵声。
隔壁人家竖着耳朵一听,原来是林母回来做晚饭,想着这几天春耕累人,打开装米粮肉食的柜子,准备拿一块熏肉出来给家里人补补身体,结果发现原本放三块熏肉的地方,只剩下最小、最瘦的一块熏肉了。
在儿子林远锋没结婚前,这柜子的钥匙就只林母有,去年腊月林远锋娶了公社另一边石拱河生产队祝家闺女祝忆男后,林母就把钥匙分了一把给这个儿媳妇。
这肉少了,不用猜也知道是谁拿的。
林家堂屋里,林母气得不行,她指着埋头不语的祝忆男质问道:“老大媳妇儿,肉到底是不是你拿的?”
祝忆男咬了咬唇,头都快垂到心口处了,见此林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险些气晕,“家里就剩下三块肉,你一下就拿走两块!你到底想干什么!”
“娘!”
走进堂屋的林远锋挡在祝忆男身前,眉头微皱地看着脸色难看的林母,“不是忆男拿的,是我让她开柜子拿的。”
身形干瘦,脸发黄的林父背着手站在堂屋门口,闻言直接问:“你拿这么多肉干什么?”
林母却不信他这话,视线一直放在一声不吭的祝忆男身上。
“我送人了,”林远锋张口就来,“之前副队长不是说公社那边的供销社会退一个人吗?我就想补上,这走关系不得拿点好吃的过去?”
“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林父再问。
林远锋垂下眼,“怕你们不答应。”
“远锋啊,”林母略有些失望地看了他两眼,“你可别再骗娘。”
过年的时候,老大媳妇儿偷拿了两斤玉米面,被她当场碰见,那时林远锋也跳出来说是他让祝忆男拿的,说是救济一个生病的好兄弟。
当时林父和林母就觉得奇怪,他们怎么不知道儿子有个是孤儿,而且病重的好兄弟?
现在看来,当时老大就在骗他们。
那两斤玉米面多半被老大媳妇儿拿回去补贴娘家了。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林远锋一脸诚恳,“东西我刚送过去的,这事儿要是成了,咱们家也算是吃公粮了不是?”
林母没说话,林父走到她身旁,低声道:“算了吧。”
就算知道儿子说谎又怎么样呢?
送出去的东西,还能拿回来?
林母哽咽道,“看看你们,这几天累得又黑又瘦,咱们舍不得吃的东西,眨眼就只剩下一块又小又瘦的肉,我心里实在是不得劲儿啊。”
堂屋里就他们四个人,林母声音不大不小,林远锋和祝忆男自然听见了,祝忆男咬了咬唇,抬起头想说她只是借,以后娘家那边会还的,结果刚抬头就见林远锋对她微微摇头。
祝忆男见此张了张嘴,到底一句话也没说,继续沉默。
就在林远锋想安抚爹娘两句话时,门口传来一道疑惑的声音。
“娘,您哭什么?”
四人侧头一看,只见一个十三、四岁、梳着两条大辫子的小姑娘,抱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一脸疑惑地从院门口进来。
她很瘦,脸上没有什么肉,那双眼睛却很明亮,个子不是很高,穿着一身灰扑扑的补丁衣服,还背着一个比她大两圈的背篓。
“素兰,你咋背这么大的背篓?”
林母赶紧擦擦眼角的泪,顺带说了一句闺女,“病才好,可不能乱来。”
“就是,小心压坏了腰,”林父也道,上前帮着林素兰把背篓放下来,结果看见背篓里放着两块眼熟的熏肉,“这、这是?”
“怎么了?”
林母疑惑地凑过去,接着就发出一阵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