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座位上,双臂收拢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白天鹅”阿塔取下了胸口那朵白玫瑰,吻了吻,轻轻地放在了宫川由奈的脸侧,一时间望她望得出神。
“不听您的命令来见您,会责怪我吗?”
她突然道。
“毕竟,连姐姐都很听话……可我实在不能忍受,您的遗忘。”
“我们拯救这座城市会是让您记起来的方法吗?如果答案是肯定的——我们会为之努力。”
阿塔蒙在眼上的绸带松了松,她伸手按住自己的眼睛,气息哀伤。
白濑不明白她在倾诉什么,他只是听懂了一个事情,失忆的宫川由奈和这个外来者关系匪浅。
只要把这件事告诉中也……只要把这件事告诉中也!
中也一定会为了羊组织的安全考虑,把这个宫川赶走的!
所以,哪怕身体上恐惧的余韵还在震动,白濑依旧为此心生狂喜。
白天鹅对着昏睡的宫川由奈喃喃了一会儿,总算把那道无形的柔柔的目光重新投向地上的白濑。
明明没有露出眼睛,却让白濑有种被无数道目光包围在视线中心的感觉。
“我似乎没有自我介绍?他们喜欢叫我送葬人,阿塔。”
“放心,我不会杀你,我也不喜欢杀人。”
她温温柔柔的,像是一道春日里的水波。
“失去感知,呼吸和生命实在是一件让人痛苦的事情,对吗?”
“所以,我不会让这种事在我的手里发生。——你不会死的。”
明明是充满安抚意味的话,连笑容都平静和缓,她的每一句话却像是尖锐的刀刃,轻易地破开了白濑刚刚重组好的防线,让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被她无意般说出口的话一点点带回了刚才被黑泥包裹的感受里,重复死亡的循环,伤口却在死的余痛中复原成最开始的毫发无损。
白濑的时间在那短短几分钟中被拉扯成了很长的一部分,再撕成痛苦的一段一段,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不是洁白的天鹅。
这是……玩弄他人性命,生死在她一念之间的恶魔。
“啊,不要害怕,我的“黑湖”其实很温柔。请原谅,因为你实在是太过丑陋……情急之下,我只能那么做。”
白天鹅语气平和,笑容稳定,乍一看毫无问题,看久了就会让人产生眩晕和疑虑——
她的笑容太过标准,像是被尺子精确地量过,固定在这个位置,分毫不动。
“不要碰她,先生。这是我的忠告。”
白濑生着冷汗,表面喏喏地应下了,抱着水晶兰的少女却仍然有些不放心。
“我需要再加一点保障。”她说。
阿塔慢慢蹲在灰白发少年的跟前,半透明的脚尖几乎是漂浮在地面上的。
她将手里的死亡之花,摘下一片,喂进了白濑的嘴里。
“唔……!”
白濑死死地咬着牙关,可那股淡淡的,腐烂的味道近在咫尺。实物虚幻了一秒,就化作腥臭的液体,透过他紧闭的口腔,小剂量地进入了他的食道。
他被迫摄入了送葬人的花——
那并不是普通的水晶兰,只要细细观察,就会发现,有黑色的泥在其中翻滚。
各种幻象在白濑的眼前交替出现,他再度瘫软在了原地,眼神空洞到没有了思考的能力。
吃进去的明明是惨白的花,此刻却有黑色的泥,顺着他的食道往外面迫不及待地钻出来。
宛如被孕育出来的黑湖的一部分。
阿塔的眼里,有灯光跳跃出来的温柔的影子。
她语气缓慢,语调平仄都很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