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轻岫此刻神情与韦念安一样真诚,她清清楚楚道:“我若不信通判,如今便不会坐在这里了。”
韦念安:“这几天没见到门主,韦某一直很惦记你,想要上门,又怕门主不方便。”然后道,“说来今日下面的人又找到了几本棋谱……”她看着朝轻岫的表情,补充,“准备送与门主,不必劳烦你总是过府来看。”
朝轻岫一瞬不瞬地看着韦念安:“通判事务繁忙,竟还能将在下这点癖好放在心上,在下……”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开口,“通判惦记我,那么也让朝某帮通判办一件事罢。”
韦念安:“不知朝门主有何谋划?”
朝轻岫抿唇一笑,神情中竟带了点天真:“通判始终未曾与益兄将话说开,所以我想制造一个机会,让通判可以安抚益兄。”
韦念安听见朝轻岫的话,心中迅速转过许多念头,面上却只是含笑点了点头。
她当然会答应——无论是否信任朝轻岫,韦念安都想看看对方打算做些什么。
如朝轻岫所言,韦念安确实很忙。没了陆月楼,没了定期给陆月楼上供的许鹤年,她已经连着几天睡眠不足两个时辰。在注意到通判大人的黑眼圈后,朝轻岫很知趣地告辞,拿了棋谱后就与韦念安道别,不过她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在通判府中转悠了一会,然后去找了益天节说话。
许多积极投身于工作的通判都有一群更加积极投身于工作的属吏,此刻益天节脸上的黑眼圈比韦念安更重——在上司连轴转的情况下,能够做到置身事外的下属,大约许家那两位少掌柜。
他看着向自己走来的朝轻岫,下意识皱紧眉毛,然后语带警惕地询问:“朝门主怎么到了我这边,莫非是迷路了么?”
朝轻岫缓缓摇头,神色坦然:“并非迷路,而是有些事情一定要提醒益兄。”
益天节眉头已经松开,心情却更加凝重。
不知为什么,面对着态度和气的朝轻岫时,他比面对以前的陆月楼还要紧张。
这位朝门主名声固然极盛,许多人更是说她心狠手辣,可益天节看过卷宗,知道许多传言跟朝轻岫有关的血案并非她所设计。
比如当年的黄为能之死,根本就不是朝轻岫下的手,只是传
到外面,人人都以为是朝轻岫的安排,不过从案卷的记录看,益天节觉得朝轻岫的反应固然不慢,手段却不够老辣,而且跟燕雪客云维舟等正道侠客一样不习惯杀戮。
他会有这样的想法,也是因为了解燕雪客等人的人品,觉得清正宫出身的花鸟使不至于为了朝轻岫隐瞒案件真相——益天节的想法固然没错,燕雪客的确不会为朝轻岫隐瞒案件真凶,却也不会刻意在卷宗上记录某些只有猜测却缺乏证据的恐怖假设。
有郑贵人的关照,益天节从不怕燕雪客,甚至不怕卓希声,所以他就更加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对朝轻岫存在一种直觉性的忌惮。
朝轻岫:“我来找益兄,是因为通判的事。”
益天节皮笑肉不笑道:“未曾想到朝门主竟这般惦记韦大人。”
朝轻岫翘起唇角,温声道:“通判姊姊一直待我很好,在下自然该投桃报李。”接着道,“近来江南武林中有不少人因陆公子之事对通判心怀敌意,虽然问悲门已经出手压制过,但陆公子的旧部已经因此迁怒通判,想要消解恩怨,恐怕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功。”
益天节僵硬一瞬,然后道:“会惹下这样大的乱子,全都怪在下当日行事急躁……”
朝轻岫语气恳切:“此事并不与益大人相干。我明白,通判姊姊更明白,她性格宽和,又倚重益兄,绝不会因此事责备你。”不等益天节说话,就继续道,“但益大人是通判姊姊的下属,所以我希望你能担下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