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温和,不高不低,却已经足以让这个角落里坐着和站着的人听清楚,他们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有些怪异了起来。
这位赵女郎姨父是何许人也?
平北王。
杀人如麻,大名鼎鼎的平北王。
还是那位前不久才将刘家二房整个旁支抄家流放的平北王。
所以……他们没有听错吧?
这无亲无故的,如今宣平公家的嫡出子孙还想着祝平北王端正安康,还想上门拜访平北王?
谁不知道平北王这些年下手处理最多的是刘氏一脉的世家官员啊?刘家嫡系子孙登门平北王府,还给平北王府执晚辈礼,祝平北王端正安康……嘶,竟有些不敢想。
平北王在一众世家中的名声早就如鬼魅狠绝,此时跟在刘观舟身后的一众世家子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望着刘观舟的眼神中隐隐都带着不可思议。
可身后的眼神,却并没有被刘观舟放在眼里,他看着脸色真挚诚恳,看着似并无恶意的女郎,眼里的笑意渐渐淡去,最终化为一片薄薄的凉意。
“赵女郎说得有礼。”
没说要不要登门这件事,只撂下这么一句话就离开了,以刘观舟马首是瞻的一众世家子也离开了。
迎着友人们关切的眸光,赵筠安抚地笑了笑,在友人们的注意力重新回到戏曲上后,她面上的笑意才逐渐转淡,捏着茶盏的手也逐渐收紧,眼底神色不明……
回到家的时候,其实还并不算太晚,可赵筠还是从奴仆嘴里得知,姨父姨母已经歇下了。
姨母身子弱,早些歇下也好。
赵筠也并不觉失落,想着明日再将端正节礼送给姨父姨母也好,便和苏嬷嬷说了几句,就回了自己院子里了……
月上中天。
屋里外间的烛火已经尽数熄灭,里室却已经是一片烛火通明,被外甥女以为已经睡下的妇人此时却是混混沌沌,整个人无力陷入了床榻最里侧的柔软被褥里,她只半阖着迷蒙的眼眸,心有余悸地望着近在咫尺的郎君,泪珠延着绯红的眼尾缓缓下划。
夫人又流泪了。
带着热意的指腹略过划落泪珠的眼尾,沾着泪珠的浓密眼睫颤了颤,似瑟缩了一下,游移是指尖顿了顿,然后继续接着从眼尾划下的泪珠。
桂花酒的酒意本就还未彻底散去,又这般劳累,已经泪眼迷蒙的妇人有些支撑不住了,她缓缓阖上眸子,很快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很快地,陷入被褥的妇人就再次回到了男人的怀里,褚峻敛眉,细细地感受着怀里夫人熟睡时轻微的呼吸起伏,眸子里的漆黑深沉这才逐渐淡了些许。
夫人还在。
没有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