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秀写了一会儿字,便撂下笔。她探头去瞧屏风。又望向窗外。轻手轻脚洗掉指间墨水,她带戴上面纱,走出房间。
“你去哪里?”守在门外的英姐问。
“随便转转。”
英姐跟上她。
沈秀走走停停,步至池塘前葱茏葳蕤的树下。满池荷花依偎着碧绿的荷叶,被日光映得别样红。
闻着清幽荷香,沈秀定视在荷花上飞舞的蜻蜓。若她与蜻蜓一样,有一双翅膀,她现在就能飞出国子监,从司马烨身边逃走。
虽说她现在日子过得好像还不错,但谁晓得司马烨到底有何目的,会不会下一刻就要杀掉她。小命随时被拿捏,时时刻刻如履薄冰,这样的日子过久了,恐怕自己会崩溃。
她凝望自由飞舞的蜻蜓,艳羡之后,叹息一声。
英姐倏然开口,似是已经完全憋不住了,“我去一趟花侧,你待在这里不许走。”
国子监守备森严,英姐料沈秀也逃不出去,即便插翅也难飞。是以,她才敢离开沈秀去花侧,解决人有三急的问题。
待英姐离去,沈秀环顾四处,最后老老实实在池塘边上坐下。她伸手掬水,捧起了一手荷香。
忽而一阵风吹来,她的面纱,见鬼似的,竟然被吹走。
面纱被吹到紫薇花树上。她赶紧来到树下,踮脚去拿面纱。
指尖刚要抓到面纱,风又将面纱吹到更高的花枝上。她跳起来,吹落的紫薇花瓣糊到她脸上。
拿掉脸上的花瓣,她仰头,再次跳起来去拿面纱。
就在这时,一只手从头顶伸过来,抓住花枝上的面纱。这只手修长如玉,干净的指节间,带着因长期握笔而磨出来的茧子。
沈秀反应迅速,用衣袖遮住脸,转过身去。
身后男子绿袍如水,温润若玉,珺璟如晔。微风吹起他的长袖,翩然若仙人。
她遮脸作揖,“多谢夫子。”
“不必。”魏朝清将面纱递给她。
接过面纱,转过脸快速戴上,她再次道谢。
魏朝清身侧的小童子,眨巴着亮晶晶的眸子,“你为何带面纱呀!”
沈秀还未应话,魏朝清拍了小童子一下,似乎是在怪他出言不妥。小童子挠挠圆乎乎的头,知道自己冒犯了。
沈秀道:“因我面貌丑陋,恐污了别人眼睛。”
已经知错的小童子,又见自己戳了别人痛处,他满面通红,“对,对不起!”
“无妨。”沈秀不甚在意。
魏朝清温声道:“人之法,非以形貌为重,唯以心形为重。勿妄自菲薄。”
这是在宽慰她,不要看重皮囊美丑,心美则貌美,勿要过分看轻自己,在意他人眼光。沈秀欠身,“夫子所言极是。”
魏朝清微微颔首,这时,头顶紫薇花树,簌簌摇动,片片紫薇花缤纷而落。
魏朝清低首,看落了一地的紫薇花。他拿出荷包,将一片片落花收进荷包里。随即将荷包里的花,倒进池塘。
小童子问:“舅舅,为何要将花放进池塘里呀?”
魏朝清看着飘在水面上的花瓣,语带怜悯之意,“以免践踏。”
他收起荷包,对沈秀微微颔首,以示离意,牵着小童子离去。
她是一个小书童,他却没看轻她,没轻视她,没忽视她,离开之前还很有礼貌地向她颔首。
似乎在他面前,人无贵贱之分。
沈秀怔然。她鼻翼动了几下,闻到空气里残留的檀木香。
魏夫子身上有檀木香,香气温和干净,克制沉稳。很好闻,她喜欢这味道。
随之又想起司马烨身上的香。司马烨熏的沉水香,高贵尊贵的香,带着高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