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悄无声息进了她的书房,正擎着似有若无的微笑。
也不知道他小小年纪,尚带婴儿肥的圆脸,怎么做出的这表情。
常乐欲盖弥彰般合起账册,随后起身行礼,“见过世子。”
朱标略抬了抬手,“乐儿,不必多礼。”
他很自来熟的坐到了书桌对面,点了点被常乐合起的账册,“那是?”
常乐:“......福乐酒楼的账册。”
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刚才是她自个惊弓之鸟了。
朱标挑了挑眉,倒也没有多问,想来吴王世子家大业大,还没把个酒楼放在眼底。
福乐酒楼紧挨秦淮河,自常乐的书房往外,是鳞次栉比排列在河面的各式画舫。
朱标的视线掠过波光粼粼的河面,似怅惘道,“那晚,幸而有乐儿在第一时间制住了邵佐......”
他指的是两人被邵荣俘虏,差点被带离应天府的那晚。
那晚险象环生,两人也算共同经历了生死,可他此时提起,真的只是单纯的感怀回忆么?
常乐垂眸沏了杯柠檬薄荷水递过去,“那时全赖世子足智多谋,与逆贼周旋,争取了时间。”
她这会儿,全无那夜的果断、勇敢,与养在深闺,遇事光会掉眼泪的千金小姐没有任何区别。
朱标深深看眼她,常乐始终半垂着眸光,仿佛羞于与他对视。
半晌,朱标似乎是轻笑了声,道,“乐儿为何要常叔叔读兵书,却要蓝玉读四书五经?”
他这一问,常乐心中更为警惕,朱标今儿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到底是想问什么?
又或者是,他想逼她承认什么?
常乐思索片刻,道,“乐儿以为兵书是每个将领都该研读之物,四书五经更该是每个人都该研学之经,是故,爹爹和舅舅既要读兵书,也要读四书五经。”
朱标突然笑了,顷刻间又摇了摇头。
常乐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她自觉那样的解释天衣无缝,不明白有何可笑之处。
朱标转瞬又敛没了笑意,转而肃容道,“我接了筹办国子学的差事。”
常乐愕然抬眸,她是真的惊到了。
朱标与她同岁,是实实在在的孩子,竟就开始干活了?
朱元璋还有没有点人性?
雇佣童工是犯法的!
朱标自袖兜里掏出叠纸,“此乃我对国子学的初步想法。”
常乐看看递到面前墨迹满满的纸,再看看他严肃认真的小圆脸,没太敢接,“世子,您知道有句话叫后宫不得干政么?”
朱元璋是很在意这事儿的。
史书记载,他在洪武元年正月初四登基,于次月二十九日迫不及待诏儒臣修订女规条,严禁后妃干预政治。
也不知道他是在针对谁,马皇后?
可不是都说他与马皇后伉俪情深,马皇后是唯一能束缚他的剑鞘么?
可要不是马皇后,他又是在防着谁呢?
他后宫还有别的什么能力者么?
朱标把他对国子学的想法稳稳放于常乐桌前,道,“我爹常年征战在外,后方若无我娘操持,朱家军定无可能有今日之势。”
秦淮河畔春风拂柳,窗边纱帘轻轻摇晃,明媚春光倾洒,朱标眼底仿佛镀了层金光, “我从不觉得女子就该安于后宅,我期待的妻子......”
他顿了顿,似乎是在思考措辞,“我期待的妻子,我愿能与她相濡以沫,同心同德。”
常乐久久没有应声,一来她没想到朱标小小年纪,是这样想的,二来么......
男子之言不可全信,帝皇之言全不可信。
金口玉言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