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卡洛斯手上接过笼子,放到了自己的腿上,用食指点了一下松鼠的小脑袋,说道:“当时它主动从树上跳下来,跑到了我身边,一副很想跟我走的样子,如今看来,就是想要骗我面包的把戏。”
松鼠昂着头,甩了甩大尾巴,一脸无辜。
迪莉雅恨恨地瞪了它一眼,只是没一会儿就破功笑了起来。
“好啦。”她把笼子背着自己放到地上,打开了笼门,拍了拍栏杆,对松鼠道,“走吧,回家啦。”
骤然重获自由的松鼠似是没反应过来,在原地呆呆愣了一会儿,等到迪莉雅又拍了一下笼子,它才打了一个激灵,随后头也不回地冲向了树林。
卡洛斯看着被他临时起名为“恰布”的松鼠消失在了茂密的树冠之中,眼角余光扫过身侧的女孩,捕捉到了她脸上闪过的怅然。
“我都已经习惯啦。”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迪莉雅苦笑道,“我就没什么宠物缘,以前有一次也是,对方看起来很亲近我,我也很喜欢他,就想要带他走,当然也是没成功。”
“所以我才会把恰布转送给你,还以为你们两个能相处融洽呢,结果还是不行。”
“……抱歉。”想起自己让松鼠和《明克兰之书》当室友的行为,卡洛斯眼神有些飘忽,“我……我可能……”
迪莉雅继续说道:“不过,现在想想,你们两个处不来也是理所当然的。”
“啊?”
“因为卡洛斯先生喜欢我,不是吗?”女孩扭头看向他,语气笃定,“每天下午三点拨打市政热线也好,跟我去图书馆也好,邀请我来给恰布看病也好,都是为了追求我吧?”
卡洛斯感觉自己的嗓子被糖粘住了,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挤出了一个“是”。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迪莉雅笑了起来,“所以嘛,你和那种小骗子是不一样的。”
她说这话时眼睛亮晶晶,清澈得像是一旁蜿蜒流过的河水,充满了希冀与快乐,让卡洛斯想起了那通早远的误播电话,像是一道走错门的光,误打误撞地照进了他满是癫狂与泥泞的生活。
在这一刻,他突然想哭。就好像是渴望了很久、追逐了很久的宝物终于落到了怀里,积年心愿达成的巨大满足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击溃。
直到被迪莉雅轻轻抱住,卡洛斯才发现自己竟然真的在落泪。女孩的怀抱柔软而温暖,像是一张轻薄的毯子,松松垮垮又正正好好地包住了他,带来了无限的暖意。
但同时,在心底阴暗的角落,在某个情感无法触及的地方,他又清楚的知道,这都是他骗来的。
迪莉雅认识得是身为科罗多托福大学历史系终身教授的卡洛斯,而不是邪神对策局资深调查员卡洛斯,更不是出身邪(教)徒之家,一出生就在信仰抗争中迷失的贵族少爷卡洛斯。
他与那只哄骗面包的松鼠没什么两样,只不过他图谋更大、隐藏更深,也更不肯放弃。
卡洛斯抬起手,回抱了迪莉雅。女孩软得像没有骨头一般,连衣裙下隐藏的肢体也纤细得像一掰就会断。他不敢使劲儿,又在每一秒都想要用力,想要和对方永远在一起的渴望在这一刻攀升到了顶峰。
风衣口袋里的终端发出震动,不断提醒着他眼前不过是偷来的幸福。
正常的人生。
正常的家庭。
平凡的生活。
这些阿列克谢挂在嘴边的东西,他其实既没兴趣,也不在乎,但如果这是得到迪莉雅青睐的必须条件,那么他会维持着美丽而脆弱的肥皂泡,一直到死为止。
反正他灵魂早就污浊不堪,也从未与美德握手言和。
只有迪莉雅……才是不能失去的止痛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