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安依旧选择了从海路回明州。
到燕州府等了一天多, 就等到了一艘海船到明州。这次的海船急着回明州府过年,在路上除了补充淡水与食物,基本没停, 到明州府时,比起走运河还要快三五日。
程子安当然也有遗憾, 并非是因为被贬谪,而是他还有好多抱负未能实施。
比如大周的海路,既能联通大周的交通,兴建水师,又能打击漕运一家独大。
事情一件接一件, 此事又至关重大,圣上最终未能同意。
程子安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他有了这个机会,当然不会放弃摸索这条道。
到了明州府的码头,程子安站在甲板上看去, 崔素娘翘首张望, 程箴手伸在她腰上搀扶, 周全相护。
久未见面的崔耀祖, 跟个跳蚤那样, 一边跳个不停, 一边朝他挥手。
寒冷的海风呼啸,程子安久未地感到温暖,笑着朝他们挥手招呼。
下了甲板,庆川上前与老张秦婶见礼, 帮着爹娘一起搬运行囊。
崔素娘携着程子安的手,先前还笑着,旋即就哭了出来:“子安瘦了!”
程子安将脸凑到崔素娘面前, 怪叫道:“阿娘可别吓我,快看看我可是与以前一般帅气?我是官,还做过侍郎呢,没变得威风一点吗?我的官威呢?遭了,我的官威,掉进大海里了!”
崔素娘噗呲一声,又破涕为笑,道:“还是这般淘气。”
程箴不错眼打量着他,道:“海边冷,快上车去吧。”
崔耀祖不甘落后,挤上前道:“子安,我与你坐同一辆车。”
程子安望着已经定亲的崔耀祖,笑道:“崔东家,你怎地得空来接我?”
崔耀祖呵呵:“程县令难道不欢迎?”
程子安哈哈大笑,崔耀祖也与他一样笑,朝他挤眼:“你难得归来一次,大伯阿爹都想来,姑父说要低调些,最后只答应我一人来。接到消息晚,你又走的海路,差点没能赶上。子安,你怎地会走海路......”
崔素娘听得耳朵嗡嗡,不待程子安说话,她一下拍在崔耀光的背上,嗔怪道:“怎地这般多话!”
崔耀祖与以前那样,嘿嘿笑一声,躲到一边去了。
最终程子安与程箴崔素娘坐一起,崔耀祖挤上来,坐在了小杌子上。
骡车摇摇晃晃朝前驶去,程箴道:“前些时日我接到了闻先生的消息,他说今年过年不回京城,也不回明州,在幽州与老友一起过。”
程子安笑道:“我也接到了,老师致仕之后,还真是潇洒。我在京城的时候,去见了几次师母,师母说老师精神得很,玩得乐不思蜀了。师母身子精神都好,她说没了老师在,她更乐得自在悠闲,巴不得他不回来呢。”
崔素娘笑道:“林老夫人说是这般说,哪能真放得下心。”
程箴很多话想问,沉吟了下,道:“你师哥可还好?”
闻绪在国子监,程子安基本上不与他来往,就怕他这个一板一眼,直得几乎不通气的人,因为他遭受无妄之灾。
不通气有不通气的好,程子安不去找他,他也绝不会来找程子安,正好相安无事。
程子安道:“师哥没事。阿爹,我也没事。”
程箴神色很是复杂,见到坐在杌子上,目光灼灼望着他们的崔耀祖,将想要问的话咽了回去。
崔耀祖蓦地笑了下,道:“姑父,我什么都知道。子安从侍郎被贬为了穷县的县令,肯定是得罪了大官。姑父,我懂得轻重,马车里都是一家人,我挤上来,就是想与子安多相处一阵。他很快就要去赴任,以后再见就难了。”
程箴笑道:“耀祖还真是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