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上,不知道太行山另一边的宣抚司能不能伸出手来,拉兄弟一把?
梁师成说,救自然是要救的,只是金军逼迫得紧,他们腾不出人手呀!要不你们再坚持一下?
翠崖谷之战,刘韐也略有些耳闻,只是不知在那之后,西路军搞大规模军事行动的意义在哪里——东路军都回家了,你准备自己过五关斩六将狂奔到汴京城下打个卡吗?
反正东边和西边都不帮,北边?北边是金人。
只能看看南边。
哦南边的磁州已经被杜充烧个稀烂了。
刘韐就在这种绝境里继续坚持,也不算很苦,他号召城中上下一起省吃俭用,给每一个花盆里都种上一颗小青菜,给家里的每一样铁器都奉献出来打造箭头,上到八十岁的老人,下到四五岁的孩童,不能守城的就坐家里慢慢磨箭头,反正所有人都安排了活,铁了心要在城里待到朝廷援军到达的那一日。
现在大名府送信过来了。
杜充说:刘公,你怎么样?现在形势虽然险恶,但我有什么好怕的?我这一腔热血,这一颗忠心,早已经给了大宋,我是什么都不怕的,再艰险我也要亲冒矢石去救你!只是而今粮草无以为继,不好出兵呀!不过前不久相州到了一批粮草,已经运到磁州去啦!你那边给我个信,要是决定里应外合,咱们哥俩再加上磁州的宗泽,一起给盘踞河北的金寇一个措手不及,怎么样!
这信送到刘韐手里,他看完之后,就随手递给了自己儿子。
二十余岁的刘子羽不算很成器,这位卷二代在父亲的用兵天赋上继承了些,甚至还多点了一点战斗天赋,“盛暑严寒,必清晨著单衫,入教坊学射矢三百”,在守城这件事上,他能身先士卒,临阵指挥,这是帮了自己爹大忙的。
但他做学问就不太行。虽然精通经史,又有家学渊源,硬是没考到过功名,身上挂的都是武职。
他爹看他就不太顺眼,眼下递了信出去,还不忘记吹胡子瞪眼。
儿子赶紧躬身接过,一边仔细看,一边心里琢磨,看着看着,就很高兴地忘记他爹不是分享今日快乐,而是考考他。
“爹爹!儿知道了!”
刘韐一下子就沉了脸:“你知道了什么!”
“咱们有粮了!”
当爹的就差点踢他一脚,“杜充说的话,你也信么!”
“磁州知州宗泽,为父与其虽无交情,不过略听过些事迹,”刘韐说,“他是有些清正名声的,你倒是可以悄悄去一趟磁州,见他一面,听听他怎么说。”
磁州而今迎来了最舒服的时节。
到处都很残破,到处都在修缮。城池在修,城中的民宅在修,城外的田野也在修,修着修着,不需要四处张榜,更不需要进山里搜寻,自然就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比如那些躲在深山里的流民,他们每天黄昏时在山中穿梭,只要站在山峰上看一眼滏阳城方向的炊烟,一天两天,三天五天,那炊烟不停歇,离近了再看看,有人赶着车马,缓缓地进城,城外被踩得结结实实的黄土地又染上了青葱的绿意。
山中的流民见到炊烟,再见到复耕的田地,心里就越来越痒痒。
“你没见着山里的燕子也奔着山下去了么?”他们小声说,“咱们不如派个人去打探一下。”
打探了一下,剩下的人也都忍不住了,跟着下了山,而后他们又很快互相抱怨起来:
“怎么来得这样晚!城中的好屋子都被人挑走了!独咱们睡窝棚!”
他们睡在简陋的泥屋里,互相抱怨着入睡,却睡得很香甜,因为他们不必再留出一个人守夜,也不必担心连守夜的人都被山中的狼群或是猛虎一起吃了去。
小娃子窝在母亲的怀中,在春天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