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眼,“她未必有降雷的妖法,倒是很能惑乱人心。”
有人琢磨着这句话,听出了弦外之音,可又很不敢信:“谁敢对军仓下手啊!”
可再看那些小官吏,许多人就变了颜色。
寻常人自然是不敢的,但朝真公主的东西原本也不是卖给寻常人的。
她准备了大量光华璀璨,琳琅满目的精巧玩意儿,老百姓根本买不起,也不去看,他们只会用自家攒下的一点初级产品去换些物美价廉的瓶瓶罐罐,或是粗茶粗盐回来。
他们自然也不会用大批的粮食付账,能干出这种事的,不姓完颜,至少也姓个唐括,那些贵人会矜持地从商人展示的各色珠宝首饰、绸缎绫罗中选出几样,说:“不坏,比梧桐家的更亮堂些,只不知道你还藏没藏些别的东西。”
商人自然是满脸堆笑的,“小人哪敢在贵人面前藏私呢?这都是极经济的——”
对面坐着的女真贵族就立刻不悦了,“什么叫经济?我买东西,还要看价的么?”
“小人倒是在真定府中,见过进上的蜀锦,”商人为难道,“只是那东西麻烦,据说南边饥荒,钱帛易得,只有粮食是最值钱的……”
有很谨慎的贵族听到这里,就不再问下去了,但也有极骄横的就说:“粮食怎么啦?咱们有粮食!去!问问粮仓,支个几千石出来用用!又不是以后填不上!”
不止是需要平账替儿子还赌债的粮官生出了挪用军粮的心,光他有这个心,他要怎么欺上瞒下,怎么将粮食运出去,看到的人还都眼睁睁不吱声呢?
头上有人给他当保护伞,分走一大部分的钱,下面还有人替他收拾首尾,分走一小部分的钱,等到他这里,明明给容城的粮仓搬了个大半,七八万石的粮食水一样流走了,竟然也只够勉强平了赌债的。
他将赌债平了的那天,心里像是有了底,却更没了底,日里吃不下饭,夜里睡不好觉,只想着七月里快点来,可一听人说宗望郎君要南下,又怕极了七月快点到,只能时不时地拎着两只不值钱的鸡,又或者是抱着一匹自己老妻织出的布,腆着脸去贵人的后门处打听消息。
贵人的家奴也是硬气的,用两只眼睛乜了他一眼,“怎么,有我们郎君在,你还怕天塌下来么?”
他记着这话,就满脸堆笑地又回了家去,转天完颜宗望备战南下的风一吹出来,他立刻往贵人家跑。
贵人原本见了他一面的,依旧是很矜持地坐在上面,轻轻地用鼻子哼一声:“这么点事,也值得你慌,难道你不知借些民仓来用用么?”
官府也有存粮,容城的大户自然也有存粮,其中不少也在他这抽过水,捞过些好处,这个老实汉子醍醐灌顶,赶紧跑去一家家求人,一圈跑完,他整个人就懵了。
“粮食有是有的,”他们说,“可你来得晚了,借给邻城平仓了!”
“邻城?”粮官问,“什么邻城?”
人家又乜他一眼,“五哥,天下只你一个发财么?”
他出了门,晃晃悠悠走在街上就想,难道人人都有一个好赌的儿子,不偷自家的粮仓,就活不下去了么?
粮食借不到,大军南下的日子却近了,再去贵人府上,连后门都不与他开了,直接就撞了一鼻子的灰:
“你是粮官,盘点查验军粮是你的事,与我们有什么相干!”
“郎君!求郎君发一发慈悲,”粮官哭求道,“我还有妻儿呀!”
“哼,你若生出胡乱攀咬旁人的心,才该想一想妻儿呢!”
这路就彻底走绝了。
除了求朝真公主降下天雷之外,他是再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躺在床上,听着军法官一句句的问话,问他为何涂改账本,为何偷盗军粮,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