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先张越戈一步出屋,林影的神情可谓是精彩纷呈,又不禁担忧起他们那位大人若是醒来后没见她,会不会闹起床气。
楚玉瓷眸光一润,从怀中拿出了那枚纹路简朴的暖手炉。
“我还没把这个还给您。”将暖炉交还于他掌心,她轻笑,“那一晚,多谢您。”
林影连忙挥手:“不要紧。”
寒冬腊月,青年俊秀的面容冻得浮现出红,而她感激着他给予自己的暖意,转念又想起昨日,张越戈说会派他替自己送去书信。
思忖着,楚玉瓷从前襟又拿出了昨日就准备交给他的瘀伤膏。
“昨日被罚了跪,你膝盖可还好?”
虽是不明白他为何被罚,但府中被罚跪最多的当属是她,自然,她手里头的药膏也是最受用的。
楚玉瓷把小铁盒递给他:“拿去用吧,消肿的见效很快。”
林影哪儿敢接下,连声拒绝,摇头又摆手。
这若是叫他们大人看见了,他生怕自己连小命都不保呐!
“就当是我还了手炉的恩吧。”她捻起笑意,“我听大人说,您下午还要帮我送书信。我这一点儿微不足道的好意,您就莫要推拒了。”
林影悄悄瞥了眼已然开了一条缝隙的窗户,暗道完蛋。
他欲哭无泪,抱拳求饶:“楚姑娘,我皮糙肉厚。况且不过才跪了一个时辰,早已无大碍。”
她只好默默地收回了手,惋惜地点了下头。
“今后,如若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请您尽管开口。”
林影面上应着,内心替自己捏了一万把冷汗。
“小的不敢麻烦楚姑娘。”
楚玉瓷朝他回礼,匆匆赶向了暖香阁。
两人在门前有来有回的交涉,早已被起床多时的张越戈尽收眼底,他满头沉闷,双眼中深伏的阴鸷似是能把人拆穿。
一捏被褥,她留下的清香还萦绕在鼻尖,他心中瞬起波澜,怒不可遏。
“林影!”
……对他笑?
他请人为她治腿,为她亲自看药,她全部不屑一顾,甚至连个真心的笑容都不惜得甩给他!
可林影不过是装模作样给了她一个甜头,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得她青睐——
“小的在!”
门外的林影向天大呼“祖宗救命”。
“她给你什么了?”
他压下胸膛猛起:“如实答!”
林影立刻进屋:“禀大人,楚姑娘什么也没给小的!”
他抖了下后背,苦愁不已,恨不得把衣服脱个精光,抬头却又见床榻上的张越戈起了身,理好了眉心的褶,故作若无其事。
张越戈一记冷眼扫去,面若寒冰。
想来,他也没这熊心豹子胆。
饶是这般认定过了,他也未能松懈半分,声线沙哑沉重。
“叫人进来侍奉。”
“是。”
林影得令,把在偏殿等候的丫鬟们带了进来,深感庆幸。
晌午日光正好,宽阔蔚蓝的苍穹之上,一轮孤日降下暖然的熙光点亮了星星点点的浮沉,也一并融了深冬的寒。
急报就赶在了林影出府送信的一刻钟后——
府内小厮一路小跑而来,敲响了他书房的门,将消息火速传到了他耳中。
“张大人,亲王府来人了!”
张越戈顿了笔,倒是对他们这突如其来的来访并不意外。
想必,是环环相扣的连锁效应吧……
“请去前厅。”他涮好沾了群青的毛笔,披上了挂在衣架上的狐裘氅,“我即刻来。”
小厮便不敢耽搁地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