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口无遮拦,一吐几月内受到的苦楚:“就算在楚府苟且偷生,再不济,我也还是个能拿得出手的大小姐……”
酒精冲刷着脑海中的清明,她也被泪水糊了视线。
先是遭人陷害下了狱,现又委身最爱的他身下做了官婢,她可真是狼狈透了!
“容屿……”
“您无需怜悯我。只要我再忍三月,一切都还有转机。”
她生生咽下这口恶气,拾起一个微笑:“待我攒够了银子,得他放手破了这奴婢身,安顿好母亲。我就租马车绝尘而去,找个无人知晓的地方生活,嫁个不嫌我的男儿郎,安稳的过完余生——”
慷慨陈词完,楚玉瓷见皖月目瞪口呆。
不是因为她的豪情壮志,而是因为,张越戈此时就站在南厢的墙门外。
可酒劲儿上头的她根本没有心思去分析她的面部表情,恰逢张越戈甩给了皖月一个“闭嘴”的手势,令她不得不顶着高压,急得寒毛倒竖。
“容屿啊,你觉得咱们大人、如何啊?”
她祈求着她别再说出地雷似的话,哪怕只说出一句夸赞他的话也好。
好巧不巧,撞上了楚玉瓷的一身反骨。
“呵。”
死寂一般的院子内,皖月心惊地听完她冷笑,恨不得立刻拿针缝上她的嘴!
“如何?”
“我同您讲真心话,当然是不如何了。”
她两句醉话落,皖月却仿佛都听到他青筋断裂的声音。
“您入府晚,有所不知。”她明眸迷离,皓齿间弥漫酒气,“我初来府上的第一个月,可谓是遭尽了他的折磨。”
“彼时我右腿尽废,动不动被他罚跪也就罢了,晚上连睡都睡不好!就为了交够数量不被他打——”
“他凭什么这么对我啊?!”
楚玉瓷强撑着扶额,泪珠一颗颗滚落。
空荡的院内,她夹杂着哭腔的嗓音如同断翼之鸟发出的厉声啼叫,好不悲绝。
“他救我这一次,我感恩他一辈子!可我也救过他啊——”她无望地摇着头,似是要将一切痛苦甩出脑海,“所谓一命消一命,他又何故这样虐待我!?”
“容屿,先别说……”
“他嫌我残花败柳,那又如何?这世间男儿多了去了!我难不成还担心寻不到爱惜我的人吗?”
她决绝冷笑,捂住脸颊自嘲:“反正我如今不过庶人一个,饶是嫁给山野村夫,也是门当户对!”
话音才落,疾风般的脚步就杀到了她身后,怒气冲冲的吼声也回响在她头顶——
“楚玉瓷,你说你要嫁给谁?!”
他当朝丞相放在手心捧的心爱之人,竟是要自降身价,同那肮脏无知的山野村夫成婚度日!?
她怎么可以这么想!
遭他怒吼冲刷了大脑,楚玉瓷懵了懵,僵硬地转过身,整个人被笼罩在了他的阴影下。
张越戈目眦欲裂,怒火滔天。
“我且问你!”
“楚玉瓷!我哪里比不上你话中的‘山野村夫’?”
“这丞相府里的山珍海味,难道还比不上清贫的白粥野菜吗?!”
张越戈气急,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你就这么下贱吗!就这么喜欢穷困潦倒、有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吗?”
他用劲似是要捏断她的骨头,楚玉瓷吃痛,奋力也挣脱不开,醉红的小脸都皱了皱。
“放开我——”
“你还想征求我的同意、脱出奴隶籍?”
张越戈杀红了眼眶,心脏蓦地绞痛,一回想到方才真的想放过她的自己,恨不得一拳锤碎了自己的心软!
“你就做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