倔强下咬得发白的唇,到底是松了口风,叹道,
“朕的荀生啊。”
简单五个字,裘荀生忍了许久的泪便落了下来。
他蓦的扑向陛下,紧紧抱着她的腰,明明自己要高上许多,偏偏像是依附于苍天大树的莬丝花般,抖着声音。
“差点以为您不想要荀生了!”
泪水染湿了凤袍,周围的宫侍们低垂头颅,存在感极其微薄。女帝安抚地拍了拍他。
裘荀生哭够了,又抬头,小心翼翼道:“陛下,荀生会很乖的,荀生不会再和您撒谎了,不会拈、拈酸吃醋.....”
说到这里,少年又想哭了。瞧着陛下宠幸旁人,他心底怎能不酸?
少年一贯大胆,往日里飞扬的眉眼低敛,直白艳丽的眉眼像被水洗过一般,有几分苍白柔弱,倒真让女帝生出几分怜惜。
随意用凤袍拭去少年眼下的泪,低低道:“此番进贡的东珠,我特意为你留了一颗最圆最亮的。”
“与你赠我的木雕里,那颗明珠一样漂亮。”
裘荀生彻底愣住,心底最后一丝不甘也没了。原以为陛下忘了他,才将那最大的东珠给了余昀,没想到、没想到......
像被人敲了一棍子似的,裘荀生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些日子有多无理取闹,陛下又该多为难。
她心底分明有他,他何苦空耗情分,将她越推越远?!
一时心底不知是悔还是叹,唯独抱着陛下的手格外得紧,如何也不松开。
*
在后宫众人的观望下,雾美人与臻公子的纷争便告一段落。难免有人背后嚼舌:“这臻公子,倒也真是聪明。”
聪明什么呢?“晓得自己的身份,该避的不就避着了么?”
裘荀生的出身到底是根刺,他得了宠、飞上枝头,这刺便就更扎人了。
辛言忱得知裘荀生恢复了容貌,也很是吃了一惊,几番询问后见他支支吾吾,便也明白这方子不大妥当。
“你也是这般年岁了,我不与你多说,省的遭了你的厌,只是荀生,你得定住自己的心才是。”
裘荀生自是应下:“辛哥哥,我省的。”
左右不过三年罢了,他想,待容色养得足够好了便停药,再养三年身子照样能为陛下诞下孩子。
况且裘荀生想得开,皇家子嗣艰难,旁人没服下汤药同样无法有孕。他喝下这滋养容色的汤药,总归陛下能更爱他,只要陛下喜欢他,他便什么都不怕了。
他转而谈及另一件事:“辛哥哥,你可知晓幽州?”
辛言忱微怔:“幽州怎么了?”
“幽州如何富庶或穷苦我不知晓,只是这幽州,当初选出秀男进京时,半道被山匪掳走了,那些秀男真真是倒霉极了。”
辛言忱当然记得。
初时,听见此事后除了怜悯外,他还生出几分感同身受的愤懑。被山匪掳走,是秀男的污点,继而他们整个人也会变成污点,碍着幽州刺史以及自己家族的眼。
即便不是秀男,身为一个普通男子,被山匪掳走后失了贞洁,也只剩下以死谢罪一条路,如此方才称之为一句贤德,为自己家族争光,为未嫁弟弟们的婚事增光。
男子们到底失没失贞,无人在意。只要在匪窝呆过,便是脏了。
想到此事,辛言忱仍觉不适,他端茶润了润喉,附和道:“的确如此。”
“听说为了保全家族名声,秀男们都会被逼着自戕,”裘荀生没注意他的情绪,拍了拍腿,有几分骄傲,“可这次不一样,辛哥哥。”
“听说山匪掳走17个秀男,除了当场自尽、性子太烈的6个外,余下11位全被救了下来,还好好活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