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深,寒风很刺骨,一些富户挂了红灯笼,杀了猪宰了羊,一家人喜气洋洋过大年。
官府要催着去交赋税,豪绅要打着催还租子,他们这些穷人,到年关却更穷了,一年的辛辛苦苦,到头来连一斗大米也存不下。
呼延靖那时候还叫秦宁,他那个老实巴交的后爹就在年关被讨债的打死,他的妹妹被豪绅掳走,大声叫着“哥哥救我!”
……
那时他才十四岁,他拼了命去追妹妹,追到豪绅家里,却被他们打了个半死,最后他半是昏迷半是清醒间,听见妹妹在屋里被蹂躏,不断尖叫着“救命”,那一声声“哥哥救我”像一把把刀,刺进呼延靖的心尖上,痛得他呼吸不出,被人拖拽着扔出了院墙。
他去官府告,却被不问情由打了出来。
后来,他日夜去打听,才知妹妹被纳作第十几个小妾,被豪绅玩弄厌了,就丢在一个小小的房子里,被其他同样命苦的女人欺负。
他发誓,一定要将妹妹从那座高墙里救出来,带她回家。于是他去学武功,做苦工,不论严寒酷暑,终于隐隐看到了希望。
他跳过高墙,找到那所小房子,再次见到了他那才十三岁的妹妹,小小的人儿竟然挺了个大大的肚子,她还是个孩子呢。看到哥哥来找自己,高兴极了,睁着快要凹进去的大眼睛道:“哥哥,带我回家!”
他没有将妹妹带回去,因为那天是妹妹临盆的日子,还没走成,就忽然见了红,他只得由着几个婆子将妹妹再次推进那个小房子,焦急地等着,等小孩儿生下来,他带他们两个走也是一样的。
可是,最终他也没听到啼哭声,婆子出来说,胎位不正,难产,一尸两命。
呼延靖像疯了一样冲进产房,抱起奄奄一息的妹妹,听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哥哥,我想回家!”然后就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他带着妹妹的尸体,杀出了豪绅的府院,带回了家里,母亲的眼睛早已哭瞎,最终也在接连的打击中撒手人寰。
他甚至都不知道该不该哭,只麻木地将妹妹和母亲一同葬进后爹所在的乱葬岗。
从那后,他便只剩下一副躯体,反复练着那些招式动作,全是杀招。
几个月后,他再次潜入豪绅的府邸,将那一家杀了个干净。
可他感觉不到痛快,心脏缺的那一块儿始终无法补全。他无法直面年轻的异性,更不能接受与人亲近。
他害怕,怕自己会让妹妹那样瘦弱的小女孩发出那样绝望地惨叫。
在齐云逸抓到他的胳膊,欺身挨上他的胸膛之前,他从不知道,自己是那样渴望肌肤相接,像一条溺水的鱼渴望被放入水中一样,渴望被她抱在怀里。
……
破败的房间里很安静,只有齐云逸一个人在断断续续说话。
“没关系,被人碰一下不用感到恶心,也不要觉得自己变脏了。”
“你有喜欢的女孩子吗?”
“哈,你一定又要说我不知廉耻了。”
“我才不在乎,七情六欲本来就是人之常情,为何要将它污名?”
……
过了许久,齐云逸终于安静下来,就在呼延靖以为她睡着了的时候,忽然又轻轻传来一声:“呼延靖一定不会这样迂腐。”
呼延靖一直躁动的心,就这样被这句话抚平了,他静静地听着齐云逸平缓的呼吸声,确定她确实睡着了,才睁开了眼尾发红的眼睛。
他极轻极轻地向她的方向坐了坐,低头看她睡着的样子,眉头微微蹙着,仿佛梦里也不安稳。
他犹豫着伸出右手,颤抖着去触碰她的额头,温热的前额被他冰凉的手指触到,睡熟的人眉心被冰的跳了一下。
“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