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当空,天朗气清。
十里大队,村小门口。
李大和抽着烟,林念禾剥着松子,一老一少谋划着十里大队的未来。
“我合计啊,咱村里的部分女同志是有活了,但是还有那干不好裁缝活儿的和一群老爷们呢,还有五六十岁的和腿脚不行不好下地的……”李大和说到这儿,眉头皱了起来。
腿脚不行的。
曾经只有赵会计,如今又添了个赵壮实。
赵壮实的腿到底还是跛了,他为此郁闷了三天,最后被赵寡妇和余香琴一人揪一边耳朵给骂好了。
村里人倒是没人笑话他,一来赵壮实这腿是为了救人才伤的,二来他毕竟是前村霸,虽然有个“前”字前缀,但在年轻一辈儿里还是有些威名的,等闲人不敢得罪他。
可他毕竟还年轻,现在是能糊火柴盒贴补家用,也能去牛棚上工,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赵会计倒是想教赵壮实算账,可他只认识三百七十二个字,算数什么的更是看一眼就头大。
“……”
李大和吐出口烟,继续说:“所以我合计着,要是能把厂子办起来也不错,起码能给大家伙多整条路子。”
暑假还早,林念禾吃了顿土豆丝就拿着介绍信去了省城。
“他们自己办厂,那也得招得到人才行,”林念禾轻笑,“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他非要自己办厂,那我就能搅和得他一个工人都招不到,最后白白建了一片厂房……咳咳咳,队长叔,我的意思是您想办法搅和招工,不是说我自己来啊,这活儿我可不行。”
“如果咱们让火柴厂出资办厂,那话语权和管理权就都得听他们的,到时候他们派来一堆人管生产,指手画脚的要求一大堆,咱们的农活儿还干不干了?”
林念禾碰了碰车窗,问:“你配车了?”
林念禾扁了扁嘴,瞥见队长叔那不停蹭地的蠢蠢欲动的脚,委屈摇头:“您还不了解我嘛,我就不是那有脾气的人。”
李大和拧着眉头,抽着烟不说话了。
果然,林念禾乘着夜色走出火车站,抬头就瞧见了等在车边的苏昀承。
“……”
林念禾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抬头看天。
“您别急,听我慢慢跟您说。”林念禾吃得渴了,拿起水壶喝了口水才继续说,“纺织厂是办分厂,咱们是要被办分厂,本质上就差着事儿呢。”
“两千咱们大队倒是出得起,但是十万八万的……还是先让他们糊火柴盒吧。”李大和嘬着牙子直摇头,起身就想走。
林念禾小跑着过去,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林念禾的眼睛倏地亮了:“所以我暑假不用去工地搬砖?”
苏昀承也在笑,接过她手里的小箱子说:“累了吧?咱们先回家。”
“您别说笑,我可是个善良的好人,干不来那种丧良心的事儿。”
李大和皱起眉头,铿锵道:“地里的活儿绝对不能耽搁,那是咱安身立命的根本,啥事儿来了都不能荒了地。”
林念禾又喝了口水,继续剥松子:“所以呢,我们这厂只能自己办,规矩我们定,盈亏我们负,所有的管理火柴厂甭想插手。”
李大和:“嗯,是得当面请人,要不不像话,这样,你去省城把事儿谈下来,我推着你赵叔去京城请人。”
“理儿是这么个理儿,但咱们扪心自问,能当工人谁会乐意当农民?人家火柴厂招人还能按着您想的那样,只招不好下地干活的?他们也想要壮劳力嘛。”林念禾说。
“啥意思?”李大和紧张了,“办个厂可得不老少钱呢,可不是像村小似的盖六间房就能用,那纺织厂办分厂不也是搁市里掏好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