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要娶阿瑶的人,是我……”
陆少淮的话,如同一声惊雷,在裴湛脑中炸开。
他向来克己慎行,大多时候喜怒不形于色,唯两次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一次是褚瑶与他和离时,称她当初想嫁的人是陆少淮,她对陆少淮早就心生好感。一次是前些日子,她因为琼酥散的作用短暂失忆,将他认成了陆少淮,还说喜欢他……
他以为褚瑶对陆少淮就算念念不忘,也只是一厢情愿,陆少淮不可能娶一个成过亲的女人,自己多费些心思哄着,她的心迟早还是会属于自己。
今日方知,竟不是褚瑶一厢情愿,而是他们二人彼此都有意?
可那又如何?
“是你的母亲将她嫁给了孤,想来你和阿瑶当初并未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孤娶她时并不知道你对她的心意,如何算抢?”
“殿下当初不知情,确实算不得抢,是我言辞有失,”陆少淮脸上却不见任何歉意,他说,“我当年向母亲表明了求取阿瑶的心意,母亲不同意,所以才会趁着我与殿下交换身份之际,故意将阿瑶嫁给殿下……”
“你既知晓是你母亲故意为之,又凭什么觉得是孤抢了她?”
“因为殿下当初用的是我的身份,阿瑶以为殿下是我,才同意嫁到陆家的。”他眼底满是不甘,“殿下可明白?倘若当初不是陆家二郎求娶,阿瑶她不一定会嫁。正是因为她以为是我要娶她,才阴差阳错嫁给了殿下!”
陆少淮盯着他,缓声质问:“如此,难道不算是殿下夺人所爱么?”
裴湛没有说话,他坐在那里,神情纹丝不动,身上笼罩着一层难以言喻的肃杀之气。
陆少淮的话他无法反驳,也不需要反驳。
须臾之后,他忽而笑了,嘴角扯起一抹讽刺:“你同孤说些,就是为了利用孤对你的亏欠,换陆明姝一命?”
陆少淮跪下相求:“只要殿下愿意将明姝交由我们陆家自己处置,我向殿下保证,永远不让阿瑶知道我的心意!”
褚瑶还不知道他的心意啊?
裴湛微微倚靠在太师椅上,扶盏喝茶,心情好了许多:褚瑶不知道陆少淮喜欢她,她每每说起陆少淮时神态清朗坦荡,想必对陆少淮也再无其他念想,倘若趁此机会彻底斩断陆少淮对她的妄念,倒也不失为一桩划算的交易。
他已经决定答应陆少淮,甚至帮陆少淮想好了处置陆明姝的办法,既能不损害陆家的声誉,也能叫陆明姝永远没有机会作恶。
故意将陆少淮晾了一会儿后,他才悠悠说道:“陆明姝……孤暂且不送她进大理寺了。通州那边有座皇家寺庙,先前后宫犯了错的太妃们都在那里苦修,叫陆明姝去那里侍候太妃,终身不得下山!”
陆少淮压下心中翻滚的苦涩,伏身拜谢:“谢殿下恩典。”
“起身吧。”裴湛搁下茶盏,拂了拂衣袍,起身准备离开时,方想起自己来此还有一事。“孤听阿瑶说,那晚你们见得匆
忙,你还有话未曾说完?”
陆少淮敛着眸子立在那里,面上覆着一层薄薄的哀伤:“我已经……没什么可同褚娘子说的了。”
裴湛眉毛微挑,大抵猜到了他原本想同褚瑶说的话。
幸亏今日自己亲自走了这一趟,否则简直后患无穷。
“既没什么好说的,日后你们也不必再见面了。”他拂袖离开,“三日之内,将陆明姝送走!”
“是!”陆少淮躬身相送,宽广的大袖挡住了他阴霾的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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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隍庙会一年只举办三次,这是新帝继位后的第一个庙会,京都府尹有意大办,特意从淮南一带请了有名的戏班子,在城隍庙的牌楼上连唱三天。
庙会上游人如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