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回头看来,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我这辈子,其实窝囊得很。”
“唯一还剩下点念想,就是厚德。他还年轻,他还来得及。”
“我命贱,生出来就没了娘,三岁遭一场涝,老子也死了。摸爬滚打混大的,不拜天地,不信神仙,就拜过我师父一人。”
“我师父给我算命改名,批我命里注定颠沛流连,唯有缘法可破。膝下有厚土万重,见有德贵人方叩首。”
“可怜我临老到头,才在眼前得见贵人。”
“先生,请受季连缘一拜。”
话毕季连缘五体投地,虔诚投首。
陈泽没有阻拦,受下了这一拜。
“起来吧。”陈泽似乎并没有被打动,
“张厚德我会多看着点。”
“我就跟你直说,我是为了炼炁术来找的你。”
季连缘听闻这话正欲抬首作答,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站起,和眼前的无名高人面对面平视。
这难道不是我做的梦吗?!
季连缘有些无法理解,潜意识中敏锐发觉并抵触这种被他人掌控的变化。
“先生您,怎么称呼?”季连缘强压下本能,恭敬开口道。
“我姓陈,不用这么客气。”
“陈先生。”季连缘逐渐镇定下来,
“您说的可是那张载有法门的残缺布帛?”
“不错。”陈泽伸手具现出那张残帛,递给季连缘辨认。
“是我当初收着的那块布。”季连缘点点头。
于是陈泽再一次将如何得到此物,已经和此物相关的王林最终下场跟他简略说明了一下。
“想不到如此曲折,最后还是给他人做了嫁衣。”季连缘唏嘘不已,而后正色道,
“陈先生,能否容我从头说起?”
虽然是在梦中,但季连缘似乎暂时摆脱了阶下囚身份,倒也有几分自若的气度。
“在这里,我们有的是时间。”陈泽意有所指。
季连缘点头没有细究,开始从头说来,
“那时候我还是个半大小子,手脚不干净,经常去村口的供销社偷东西吃。”
“本来我年纪小,动作快,也还算机灵,偷了几次都没被发现。”
“结果有次半夜,我赌输了钱,想着去顺点东西填肚子,没想到供销社的主任正好在那偷情。”
“我没忍住,趴墙根偷看,结果被逮了个正着。”
说到这里季连缘小心地看了眼陈泽,怕他嫌自己啰嗦。
结果陈泽倒毫不介意,让季连缘接着说下去。
“那人拿根藤条要来打我,我哪里肯吃亏,边跑便喊,主任在偷人。”
“他立马就怕了,求我别喊,要跟我私了,就当没来过,还可以送我吃的。”
“我也是猪皮蒙了心,就跟他回屋里谈,结果进门就给按住一顿好打,差点没掉层皮。”
“还好我打小嗓门大,爬到窗户边上死命喊。”
“没把别人喊来,倒喊来一个还没我大的小孩。”
“主任让他滚蛋,本来我都绝望了。没想到那小孩不知道扔了什么东西进来,屋里起了阵大雾。”
“雾往上面飘,我被打得起不来,正好趴在地上。”
“结果.结果那主任!他在雾里头不知道被什么怪物撕扯,啃咬,生吃,叫得比什么都惨。”
说到此时季连缘的表情还心有余悸,显然印象极为深刻。
“我给洒了一身血!吓得我尿了一地,当场就晕过去。”
“等我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村口的大槐树下,冷得不行,身上一点衣服都没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