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起身,雪花立即扶她靠在床柱,她的手很僵硬,筋骨像才接续起的一样,手指还在发肿,忽然触碰到被子底下一样冰凉的东西,她一顿,将那样东西拿出来,灯烛映照她手心的一只玉兔。
它雕工朴拙,如果不是耳朵还算像样,谁也分辨不出它是一只晶莹剔透的兔子。
“好丑的兔子。”
雪花也分辨了一会儿,才从它的耳朵判断出它的物种,然后评价道。
细柳收拢掌心,抬眸:“他在哪儿?”
“陆公子在你床前守了一天一夜,半个时辰前,确定你真的平安无事他才走的,”雪花转过身去,将叫累了,溅出沸水来的银壶取下来,倒了一杯热水,混了些冷的,端给她,“他好像有很要紧的事,也不知道大医给他的丸药他按时吃了没有。”
那果真不是梦。
细柳看着自己的手,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就坐在这里。
窗外的雨还在下,天色黑透了。
大医为了压制住细柳体内的蝉蜕忙了很久,舒敖为了帮忙也是没睡过觉,直到细柳颈体内的蝉蜕渐渐安静,他们才算松了口气,陆雨梧一走,他们便各自去补觉了,只剩一个早补过觉的雪花在照顾细柳。
雪花不过是出去舀一碗粥的工夫,回来便见细柳穿戴整齐,坐在桌前将一碗汤药一饮而尽。
这一场对抗,是她暂且压倒了蝉蜕。
不过是短短的一天一夜,她手脚筋骨便已经得到一些恢复,她甚至可以下地了。
自小玩毒虫的雪花看着她,心中一边感叹着蝉蜕的神奇,一边又不由地佩服起细柳的意志,大医说,常人,是绝不可能使天生傲慢的蝉蜕暂且偃旗息鼓的。
“大医说你的手脚这段时间都会又疼又麻,还是要好好卧床修养,何必急着起来呢?”雪花上前将清粥放到她面前。
细柳不觉得饿,但为了让自己能够多些气力,粥还是要吃的,她手臂上还缠有夹板暂不能卸,这也方便她活动了一下发僵的手,捏起来汤匙,淡淡道:“卧床修养只会让这我身骨头更加安于恬逸,不但不会好,还会生锈。”
紧接着,她话锋一转:“我却还没问过你,你们为何要救我?”
雪花眼珠转
几下:“大医与紫鳞山主是旧识。”
细柳吃了一口粥,抬起眼帘注视她。
“真的。”
雪花说道。
大医与山主是否为旧识,细柳不清楚,但她敢肯定这雪花与舒敖绝不是因为这一层关系才赶到江州救她。
柏怜青要杀陆雨梧,那一定是山主玉海棠的授意。
雪花与舒敖若真是因为山主才对她出手相助,那么他们一定不会救陆雨梧。
但细柳并不打算再问下去,反正这个雪花也不会实话实说。
她很快吃完了粥,雪花收碗的工夫,只见她给自己一双手缠起来细布,用力屈握了几下指节便往门外去,雪花大惊:“细柳姐姐你这是做什么去?”
“散步。”
细柳淡吐二字。
正值宵禁,哪里是什么散步的好时候?但今夜的燕京城中注定禁不住浮动的人心,冷雨下了两天了,到此时也没个完,陈府里灯火昏暗,陈宗贤坐在一片阴影里,那户部侍郎王固披雨而来,见一张椅子旁摆着半碗冷茶,不由道:“陈次辅才见过客?”
昏黑阴影里,陈宗贤的声音里裹着深深的疲惫:“一位久别的故旧来看了我一眼。”
陈平将冷茶撤下去,又给王固上了一碗新茶,王固却坐不住,来回踱了几步:“我已经查过了,那几个人从江州来,是东厂的人在一路保着他们,否则他们绝不能活着来到京城,更没可能将那血书摊开在您家门口……”